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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見少年閉上了眼後,初夏則偷偷的,一步一步開始後退,直至後背抵住房門――她打算鈴一旦交涉失敗,她就利用血蟲逃跑,畢竟,自保要緊!她也不是那種聖母級的善人,看見別人快掛了,救不了就心甘情願的陪葬。?


    “我知道了……”良久,少年睜開雙眸,混沌的眸子漸次清明,他低下了頭,不覺間淚流滿麵。?


    初夏看到少年的身體裏冉冉升起一段靈魂,那魂魄幾近透明,孱弱無比,好像隨時都會灰飛煙滅。?


    那個靈魂,是鈴!?


    鈴是笑著的,夾雜著幾絲寬慰,那笑容純淨而好看――他終於告訴了他。?


    他其實從沒怪過他啊。?


    “唿~”初夏深深的唿出了一口濁氣,她預感到事情即將解決,終於鬆了一口氣。?


    可是,就在鈴的靈魂即將飛升的那一刻,隻刷的一下,靈魂就破滅了,湮滅了,碎裂成無數的粉末,最後粉末也不剩下――滯留在少年身邊太久了,不忍心吸食少年的精氣,卻又不斷被少年周身的鬼魅侵染吞噬,還要花費魂力拚命拖住少年不要一股腦的向彼岸衝……他真的太累了。?


    初夏看著這一切呆呆的一陣恍惚,她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心裏有些酸楚的疼。那個叫鈴的少年,從此消失,灰飛煙滅,不得往生,也更不可成魔。?


    而少年沒有陰陽眼,他是看不見鈴的消逝的,此刻,他正沉浸在多日的悲傷裏嚎啕大哭。他淹沒黑暗的身軀漸漸出現,四周的場景也漸漸的亮了起來,一切一切的魔障漸次消散了。陰間的秩序,就不能打擾紅塵的規則。?


    當的一聲,門把手一響,一直關閉的門終於開了,而門外一個麵容姣好的婦女也正掩麵哭泣,隨著門開,她忽然抬起低垂的腦袋,她奔向臥室,抱著跪倒在地哭泣的兒子,開始忍痛輕聲安慰。?


    初夏立在門框旁,不知為何有種悵然之感。?


    一切都結束了……可是那個少年,怎麽就這麽脆弱的消逝了,不止是流澈,她也沒能救他啊。?


    淡淡的懺悔。?


    啊,她懺悔什麽,她已經盡力了不是嗎?但是,如果她能不那麽害怕,而是冷靜的找對策,是不是,結局會更好呢??


    真的會更好嗎??


    這樣胡思亂想著,初夏臉色越加蒼白――失血過多+受刺激太大,暈過去了!?


    而誰承想,當初夏醒過來時已經是天明了呢??


    “你還好嗎?”流澈迴過神來,關切的詢問道,眼中一絲難過,被很好的掩飾。?


    他其實很關切鈴的。?


    “啊,還好。”初夏迴答:“不過我該走了……我爺爺很兇的,要趕緊迴去才行……”?


    “嗯……”?


    “然後鈴的事你不用多掛懷的……他現在應該已經升入天國,永遠的幸福下去了吧……”初夏開始胡謅。?


    而話還沒說完,一個窈窕的少婦迤邐而來,是流澈的母親,她一手托著水果托盤,一手提著紅裙,非常熱情的在窗前坐下,她說:“謝謝你幫助了我兒子,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初夏。”?


    “不,不,這是我應該做的。”?


    “這樣吧,以後你就住我家了,你比我家流澈大半歲,你就做流澈的姐姐吧,我認你為女兒好麽?”?


    “哈?”初夏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個年輕阿姨的腦迴路咋就這麽跳躍,她不過被迫救了她兒子而已,現在又要被迫認他兒子當弟弟??


    “哎,流澈一向是不讓我放心的。”少婦自顧自的說道:“而你就不同了,你是南康家的人,一定可以保護好我兒子的……”?


    “這個……”初夏尷尬的笑笑,顯得很為難。?


    “媽,你怎麽這樣……”流澈臉紅到了耳根,他推搡了一下他的母親,然後一本正經的對初夏道:“我媽的性子有點怪……你別介意,但她的心是好的,我們絕對,絕對沒有惡意的……然後,如果你願意,你可以住我家,你就是我姐姐了,我把我的房間讓給你……”?


    “什,什麽鬼?”初夏懵逼了,她放著自己好好的家不迴,偏要寄人籬下?!一家人有病吧!有這麽感謝救命恩人的嗎?真的感謝,送點rmb也好啊!?


    但是,那一家人的表情特別認真,而眼神閃爍,實在大有問題,初夏忍住心中的狐疑和不滿,禮貌的迴答:“不,不用了,我還要趕緊迴家呢,否則爺爺該生氣了……”?


    言罷,初夏馬不停蹄的下床走人,這種裝潢複古,鬼裏鬼氣的老屋子她真的一刻也不想多待,她寧願迴去挨一頓打,然後繼續混日子活下去。?


    臨走時,她又瞟了眼門口的海棠,晨風中,那些紅色的花朵竟也有種清麗脫俗的美,忽然一朵海棠從樹枝墜落,飄颯到她耳邊,隱隱的,初夏聽到一聲歎息。?


    蒼涼,悲傷,落寞的歎息……?


    初夏嚇了一跳,看了一眼高大遒勁的海棠樹,再細聽,卻又聽不清什麽了。?


    是幻聽嗎?初夏搖了搖頭……剛才那一陣淺淺的歎息,透露著多麽沉痛清晰的真實。?


    以至於讓她的心靈都微微的顫抖。?


    “這些海棠……絕對不簡單。”初夏沉吟了一會兒,轉身離去。?


    可是,剛走出流澈家的院子,不知為何,她忽然有了一種被監視的感覺,好像有一雙眼睛,在不遠的暗地裏窺視著她,讓她一陣陣發毛。?


    窺視她的人,是那對奇怪的母子嗎?還是,會歎息的海棠花呢?又或者是號稱什麽都知道的爺爺??


    初夏打了個機靈不敢再細想下去,而那如影隨形的窺視感卻越發強烈,以至於她渾身都不自在了。而環顧四周,除卻擦肩而過的零星行人車輛,她什麽也沒看見。?


    不要再想了!初夏努力抑製住內心的恐懼,開始往家趕。爺爺是神通廣大的,她相信隻要迴了家,一切都會明了的。?


    從流澈家離開後,初夏一個勁兒的給家裏打電話,想要跟爺爺解釋下她為什麽沒迴來,順便拿身上的“工傷”說說事兒,減輕懲罰什麽的,無奈爺爺就是不接,這讓初夏出奇的緊張,爺爺不會是真生氣了吧……哎呀那豈不是要打死她了?!?


    爺爺啊爺爺,你一定要聽你孫女解釋啊!?


    這樣想著,初夏拚了老命往家中趕,手中也不斷撥打著號碼,可是電話裏總是忙音,甚至有時候一個不小心電話碰到了額際的凸起,那家夥,簡直疼得她牙癢癢!?


    而當她緊趕慢趕終於到家時,初夏躊躇了。有種要經曆暴風雨的感覺,可以想象爺爺憤怒的褶皺的老臉――她還真是有點怕。?


    但是,當初夏真的杵在家門口時,還是嚇了一跳――?


    ――不隻是她家,整個小區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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