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族學的樓家三爺午膳用畢,正打算小憩一下。他大哥在涼州有名的書院當山長,也隻有晚上才迴樓家,他則是在族學裏教書。


    可惜樓家下一代還在念書的也隻有兩個人,還都是大哥的孩子,有時候樓三爺都想跟自家大哥換換,讓他去書院教書了。


    「三爺,三爺,主宅有客到,管家請您迴去!」


    一道匆忙的聲音自外響起,打斷了樓三爺的午休計劃。


    「慌慌張張像什麽樣!」樓三爺嗬斥一聲,從小床上起身穿鞋出門,看著著急的書童搖了搖頭,「誰來了?二爺他們不在?」


    「旁支的三位爺都出門了,幾位夫人郎君也在布莊裏,大爺又在書院,隻能勞累您走一趟了。」書童急切道,「來人是位貴客,您總得招待一下。」


    貴客?樓三爺心裏輕嗤一聲,在涼州地界,還沒有誰能做得了他們樓家的貴客。


    看到自家爺還不緊不慢地模樣,書童連忙道:「是梟王爺來了,就是咱家表公子的夫君,說是來拜訪舊人的!」


    樓三爺腦袋轟地一下炸了,走路的動作都帶上了三分火氣:「舊人?咱們樓家哪兒有他梟王的舊人?!」


    他外甥還好著呢!怎麽就成舊人了!


    「你去跟清鈞說一聲,讓他下午自行溫書。」


    書童點了點頭,立刻往族學裏的舍間跑去了,他要趕緊交代好大少爺,然後趕迴去看看怎麽一迴事!


    族學不在樓家居住區之內,單獨起在樓家大院的後麵,隻一條小道相連,樓三爺一手執傘,一手提著衣擺,滿臉不忿地穿過小道,迴到了主院裏。


    原想著去質問這個不盡責的外甥夫婿,在瞥見被雨水濺濕的鞋麵時,又覺得有點不妥。他是要在自家地盤上去給外甥要說法的,衣冠不整還行色匆匆,多少缺了點氣勢,思及次,他腳步一轉,先迴了自己的院子,重新換了一身衣服,才氣定神閑往前廳走去。


    樓三爺第一次見顧明野這個外甥夫婿,第一印象就是這個不苟言笑的男人不好拿捏,自家外甥在王府的日子肯定過得不舒心。


    再看到坐他身邊的小傢夥時,想起之前他們對梟王府的調查,又覺得這個外甥夫婿實在不像話,外甥剛過門就得幫他帶孩子。


    樓三爺對顧明野說不出的不滿,總之就是一句靠不住,非良配!


    他收拾好情緒,掛上一副恭謹的表情,一進門就率先拱手:「草民樓……」


    「樓三爺不必多禮。」男人冷冷止住他未出口的話語,在樓三爺低頭撇嘴的同時,直接道明來意。


    「本王的夫郎於淮定河遇襲,如今不知是被救還是被綁架,需要樓家這邊派出家丁,同本王的手下一同搜尋。」


    樓三爺躬身的動作不變,卻十分不雅地翻了個白眼,現在才知道來找人?想請他們樓家幫忙,嘴皮子一碰就行?


    他正想著怎麽拒絕,就聽麵前的男人說了一句:「對了,本王的夫郎親娘正是樓三爺的親妹妹,樓雲蓉。」


    「所以於情於理,本王的夫郎應該稱唿您一聲——三舅舅。」


    他知道!


    樓三爺抬頭,臉色複雜地看著這個豐神俊朗的男人,才驚覺傳說中不良於行的男人居然是雙腿站立著跟他說話。


    「敢問王爺,舍妹與您王夫的關係,您是怎麽知道的?」


    如果不是需要顧及皇室的麵子,樓三爺差點要質問對方是不是早就知道文序和樓家的關係,甚至知道後還瞞著自己單純的外甥,不讓外甥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外家的存在?


    連文蘊傑這個為人夫、為人父的都不知道,跟外甥成親堪堪兩年的男人卻知道得一清二楚,樓三爺甚至懷疑當初對方是不是知道了外甥的身份,才肯與自家外甥成親的!


    「哦,王夫同本王說的。」顧明野淡淡道。


    如隼般的目光盯著樓三爺,似乎是想讓這位讀書人眼裏清高的樓家三爺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顧明野悠悠道:「飲香樓開業後王夫就猜到了,隻不過發現夏言在文家那麽久,樓家人都沒有去找過他,別說是舅舅,就是樓家下人都未曾去看過他,本王的王夫便以為外家不想認他和他的娘親,所以一直不曾找上門。」


    「雖然不知道樓家對本王王夫是何態度,不過不管是王夫與樓家的關係,還是出於本王的請求,讓樓家幫忙找人一事,總不算是強人所難吧?」


    樓三爺已經徹底懵了,他一直以為文序是被救迴來才知道自己的娘親是什麽身份,結果外甥早就知道自己的外家是樓家,卻以為他們不想認這條血脈,所以遲遲不與他們聯繫?


    一想到外甥會難過這個可能,樓三爺心裏慌得一批,甚至顧不上給眼前這位王爺一個迴答,不停地在心裏罵文蘊傑。


    要不是為了不讓這個王八蛋拿孩子要挾樓家,借樓家的勢在官場上暢通無阻,他們怎麽會一直不敢出現?


    樓三爺憤恨又懊悔,不知不覺就把心中的話說了出來。


    「你覺得文蘊傑不知道,別人就算計不到他了?」顧明野冷然道,「那樓三爺以為,當初盛天帝為何要讓一個無權無勢又無能的文官之子嫁與太子為正妃?隻因為他爹是當朝左相?」


    「那以樓三爺見解來說,文蘊傑這個丞相之位,是誰一手提上去的?」


    短短幾句話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這位清貴了三十多年的樓家三爺塌了肩膀,他雙唇顫動著,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失去血色的臉上,連眼睛都仿佛失去了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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