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芳林對於沈綰梨時不時冒出的心聲已經習以為常了,隻要她透露的不是什麽大事,基本上都能做到麵不改色,當過耳旁風。


    但沈夜衡卻是第一次聽到沈綰梨的心聲。


    他猛地朝沈綰梨的方向看去,卻見她正笑著跟裴靈熙說話,兩人都沒給他一個眼神。


    沈夜衡都懷疑他剛才幻聽了。


    沈綰梨扶著裴靈熙走到了謝芳林身邊。


    謝芳林注意到裴靈熙有些瘸拐的腿,有些心疼,“靈熙,你這腿怎麽受傷了?”


    說著,她有些嗔怪地看向沈夜衡,“夜衡,你怎麽照顧靈熙的?”


    沈夜衡麵色冰冷:“她自作自受,擅自脫離隊伍。”


    謝芳林登時就惱了,也就是手頭上沒掄棍子,不然就給沈夜衡腿上來一棍了,“你小子,靈熙是你未婚妻,你不好好照顧,還敢說風涼話。”


    裴靈熙看了眼麵色冷峻緊繃的沈夜衡,忙跟謝芳林解釋道:“謝伯母,不怪夜衡哥哥,是我騎馬跑進竹林散心時不小心摔的。”


    謝芳林瞧著這兩人,就知道這裏頭肯定有事,“肯定又是這小子惹你生氣了,才會跑進竹林散心是不是?受了什麽委屈跟伯母說,伯母幫你教訓他。”


    裴靈熙笑著抱住謝芳林胳膊,“有伯母給我撐腰,他敢欺負我?”


    當時她確實是跟沈夜衡吵架了。


    辛雪要上京尋親,沈夜衡便邀她同行,護送她,說是為了報答救命之恩。但裴靈熙覺得辛雪可疑,不應該留她在軍中,就與沈夜衡爭執了起來,之後負氣脫離了隊伍,在竹林裏不小心中了山賊的埋伏摔傷了腿。


    後來還是沈夜衡去把她背了迴來,所以她氣也就消了。


    但迴京的一路,她和沈夜衡沒少因為辛雪吵架。


    裴靈熙和沈夜衡青梅竹馬,從小追著沈夜衡屁股跑,謝芳林也很心疼她,“怪可憐見的,待會伯母請太醫上門給你好好瞧瞧。”


    “我那裏還有玉露膏,擦了不會留疤,待會讓折月拿些去給靈熙姐姐。”


    說著,沈綰梨又看向謝芳林,“娘,我與靈熙姐姐很是投緣,閬華苑寬敞,我看也不必另外再安排樓閣了,就讓靈熙姐姐與我同住吧?”


    謝芳林笑著看向裴靈熙,“這得問靈熙願不願意。”


    裴靈熙受寵若驚,當下抱住了沈綰梨的胳膊不撒手,“願意!妹妹長得跟仙女似的,跟她住我能沾仙氣。”


    沈綰梨覺得,裴靈熙跟嘉慶長公主一副德行,都是見色起意的。


    裴靈熙也沒想到沈綰梨這位縣主這麽沒有架子,從前她沒少來襄平侯府做客,沈念嬌始終是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姿態,好幾次還暗諷她膚色黑難看,覺得她配不上沈夜衡。


    迴京的時候,她還擔心這位縣主不好相處呢。


    旁邊的沈清茉有些吃味:“綰梨,你喜新厭舊,我們也是你姐姐,你怎麽不邀我們與你同住?”


    沈綰梨笑著捏了下沈清茉珠圓玉潤的小臉,“小表姐,閬華苑的門檻都要被你踏爛了,你們要是來住,我還能攔你們不成?”


    一旁的沈夜衡瞧著他娘、他幾個表姐和他未婚妻全都圍著沈綰梨轉,反倒是把他晾在了一邊,而沈綰梨還像是從頭到尾沒瞧見他這個三哥似的,心中莫名地就覺得堵了一口氣。


    這怎麽跟他迴京前預想的不一樣?


    不應該是,所有人圍著他轉,沈綰梨被冷落嗎?


    為什麽現在被冷落的是他?


    到底是誰才是風塵仆仆、久別歸家的那個啊?


    沈夜衡繃著臉,站在旁邊盯了沈綰梨許久,但沈綰梨和姐妹們說說笑笑壓根沒看他一眼。


    “沈小將軍,這裏便是燕京城了嗎?”


    聽到辛雪的聲音,沈夜衡迴頭看去,就見她小心翼翼地下了馬車,正有些不知所措地四下張望。


    沈夜衡終於找到了存在感,“辛姑娘,你尋親之事交給我,這幾日便先在我家暫住吧。”


    辛雪怯怯點頭。


    沈夜衡將辛雪帶到了謝芳林麵前,“娘,這是辛雪,我的救命恩人。”


    “辛雪,這是我娘,這三位是我表姐。”


    沈夜衡跟辛雪介紹起麵前的人,目光掠過沈綰梨,心底冷哼了聲,當作沒看見。


    沈綰梨這會兒正興趣盎然地打量著辛雪,壓根沒留心沈夜衡的舉動。


    沈夜衡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心底很是不得勁。


    辛雪靦腆地打招唿:“夫人,幾位姐姐。”


    她目光落在沈綰梨身上,湊近聞了聞,嫣紅的唇角漾起一抹笑,“姐姐好香啊。姐姐就是沈小將軍的妹妹平寧縣主吧?”


    沈夜衡冷哼:“不是。”


    但他沒想到的是,幾乎是與異口同聲的,沈綰梨也說了句:“不是。”


    沈夜衡:?!


    雖然他沒打算認沈綰梨,但沈綰梨憑什麽不認他?


    辛雪微愣,隨後掩唇笑道:“你們兄妹倆還挺有默契呢。”


    謝芳林和沈清芷三姐妹對於沈綰梨和沈夜衡互不相認並不意外。沈夜衡從見到她們開始就故意無視沈綰梨,能得綰梨好臉色才怪。


    謝芳林沒打算摻和,而是問起辛雪的事,“你救了夜衡,便是侯府的恩人。夜衡也沒同我細說,辛雪姑娘是在哪救下的夜衡?”


    辛雪輕聲說:“其實也算不得什麽大事。我本就在邊境山中采藥為生,略通一些醫術,那日沈小將軍中了毒箭落下山崖,我恰好采藥路過,便將他帶迴了家中照料。黑虎騎守護北疆安寧,我們都很景仰襄平侯和沈小將軍,這本就是我應該做的。”


    謝芳林握著她的手,“邊境混亂,辛姑娘家中可還有旁人?何不一並接來燕京?”


    說到這,辛雪垂眸,聲音也有些艱澀低落:“我本還有個爺爺,從小便跟他采藥,但前兩年爺爺被昭國入境擄掠的士兵們殺了,便隻剩下了我一人。爺爺曾說過,我父親去了燕京經商,若有一日他不在了,便讓我來燕京尋親。但我自小便不曾見過父親,也不知從何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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