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凜早在安平垚提點的第二日就去了一趟東宮,得了太子的答允,將羽林衛交給了那個十五歲的少年,搬到了劍鐸的隔壁。


    主院裏有一間小屋子。


    那是小黑貓自己的房間。


    東西都是小黑貓帶著自己的跟班劍鐸去採購的。


    全是它喜歡的。


    小黑貓偶爾會越過主院高牆,在侍衛從詫異到習慣再到麻木最後是瞭然的目光中,撒丫子跑到劍鐸的院子裏,帶著小跟班出去溜達。


    溜達完還會帶些禮物迴來給自家親親阿爸和爹爹。


    有時是一包點心,有時是一枝臘梅,有時是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兒,甚至還會有當下時興的話本。


    夜清塵每每收到這些,都會給小黑貓一個輕柔的撫摸,但摸不了幾下,身後就會貼上來一具微涼但寬厚的懷抱,將他的手握迴。


    往往這個時候,夜清塵就會笑著轉過身,踮起腳湊上去重重地吧唧一口。


    引得本來還有點醋味的邊丞玉瞬間沉了雙目,扣著人的後腦將那蜻蜓點水換成纏綿熱吻。


    當然,有時候也會擦槍走火。


    屋子裏就會飛出一隻小黑貓,最後精準落在樹下的吊椅上。


    ...


    院子裏的花開了一茬又一茬,爭先盛放後,枯萎在泥土裏,來年又會發出新的嫩芽,長出新的花苞,開出更加嬌艷的花朵。


    那兩棵交織生長的大樹,樹葉落了滿院子,又鬱鬱蔥蔥的生長,生機盎然。


    太子早已繼位,成為了燁國一代明君。


    於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


    主院木門被打開。


    木門外修了一個小小的廊簷,簷下裹著大氅站在炭盆前的侍衛聽見動靜急忙轉過身,卻沒有抬頭,而是持著長槍垂首而立:「兩位主子安好。」


    「喵!」【還有貂爺呢!】小黑貓跑到兩人跟前傲嬌地仰頭一叫。


    兩個侍衛會心一笑:「貓大俠安好。」


    「喵~」【這還差不多~】


    「崽,走了。」清冷如山澗清泉般幹淨的聲音響起。


    小黑貓甩著尾巴跑出兩個侍衛的視線。


    夜清塵被邊丞玉抱在懷裏,手中撐著一把黑色油紙傘。


    這短短幾步路,傘麵上就落了許多雪花,隨著撐傘之人調皮的轉動傘柄,雪花簌簌飛旋而落。


    小黑貓的踩著邊丞玉留下的腳印,亦步亦趨地跟著。


    於太師府門口鑽進馬車。


    安平垚撐著傘指揮下人收走踏凳,肖凜和劍鐸躍上馬車前轅,馬鞭輕揮而下,積雪的地麵留下兩道車軲轆印,以及馬蹄印。


    馬車裏,邊丞玉摸了摸夜清塵的手,又拿過一旁裝在棉布裏的小手爐,放在了夜清塵的手裏,將人摟進懷,低聲道:「國安寺後山雪景甚美,臘梅開了半邊山,我年幼時,時常偷跑上山,一呆就是一整天。」


    「你喜歡那裏嗎?」夜清塵問道。


    邊丞玉輕輕搖頭:「談不上喜不喜歡,隻是不知為何覺得那裏有些眼熟。」


    夜清塵愣了一下,側過頭訝異地看向他。


    邊丞玉微微蹙眉:「難道以前...」


    夜清塵無奈地點了點頭,卻是沒敢細說,他始終記得這人曾讓他藏好以前的事,不要輕易顯露於對方麵前。


    邊丞玉自然也記得,卻還是多多少少有點憋悶。


    扣著人的後頸一番瘋狂掠奪後,又忍不住心軟將人抱著輕拍,聲音暗啞無比:「我總會高估自己的忍耐力...」


    卻從未低估懷裏人對他的影響力。


    「邊丞玉,我愛你...」


    邊丞玉低頭看去。


    懷裏是一張緋紅的小臉,雙眼蒙著一層水光,神情迷離,可那張微腫的小嘴卻不自覺地喃喃著。


    邊丞玉心裏一緊,突覺嗓子有些哽住,眼睛也有些酸澀,隨之而來是鋪天蓋地的獨占欲和毫不掩飾的偏執瘋魔。


    小黑貓蹲在馬車角落,抱著一個小手爐,耳朵自發性地蓋了下來,綠油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馬車裏鋪著的厚地毯。


    ...


    馬車一路向著國都外的郊野而去。


    一個時辰後停在了一座宏偉寺院前。


    劍鐸和肖凜恭敬候在馬車外。


    邊丞玉掀開車簾下來,轉身接住撲來的人,將其輕輕放下後,牽著人走了進去。


    小黑貓從馬車裏鑽出來,跳到地上迴頭衝著劍鐸一叫。


    一人一貓朝著國安寺外賣小吃的攤位走去,留下肖凜一人看守馬車。


    穿過大小迴廊,經過神佛各殿,兩人踏入一間簡樸禪房。


    房中暗黃蒲團上盤腿坐著一暗紅袈裟的年邁僧人。


    緩緩睜開的雙眼宛若皓月,明亮又溫和,帶著包容天地的慈悲:「阿彌陀佛。」


    僧人起身對著邊丞玉微微點頭,旋即麵向夜清塵雙手合十彎下了腰:「貧僧元生,見過仙君。」


    夜清塵有些驚訝。


    雖聽聞元生大師能力不凡,但也沒想到其會看穿他的身份。


    夜清塵微微頷首,因為其將邊丞玉撫養長大,說話間帶了些許柔和:「元生大師。」


    「兩位仙君請入座。」元生大師引著兩人坐下,手上開始沏茶。


    動作雖緩慢,卻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嫩綠的茶葉在杯中打著旋兒緩緩綻開,清透茶水被染上一抹淡綠,恬靜清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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