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河邊還站立著一個巨大狼人,利爪掐著一個人的脖子,旁邊的地上還癱坐著一個驚恐後退的人。


    地上的人率先發現了夜清塵的到來,趁著狼人不注意,踉蹌著跑過去:「伯爵大人,望伯爵大人垂憐,助我殺了……」


    話音隨著穿胸而過的利爪徹底結束。


    夜清塵皺著眉後退一步,避開了噴灑的鮮血。


    狼人周身氣勢更加狂暴,將手中的屍體扔開,一步一步地走向夜清塵。


    夜清塵也仰起頭看他。


    隨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這也太高大了些吧,一米七八的夜清塵卻隻到狼人腰間的高度。


    狼人走近後,竟直接屈腿跪在了夜清塵跟前,視線齊平,幽藍瞳孔直勾勾地看著他。


    眸中暴戾似乎停滯下來。


    夜清塵對他的舉動還有些愣怔,但看著他明明忍得渾身都在發抖了,卻還是一動不動地跪在自己麵前。


    心軟得一塌糊塗。


    抬手摸上那與平時完全不同的腦袋,揉了揉,又湊上去將輕柔的吻落在那毛茸茸的臉上:「樓遲,我來陪你了…」


    縱使變身成狼,也不願愛人費力仰望,而選擇了跪在地上。


    縱使失去理智,也不願傷害愛人分毫,而選擇了苦撐忍耐。


    夜清塵覺得鼻子有點堵,眼睛酸澀,看著完全變了個模樣,卻還是偏頭蹭著他手的樓遲,眼淚不自覺地淌下。


    月光依舊皎潔明亮。


    狼人看著那兩行清淚,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


    身形開始發生變化,逐漸縮小,深灰色的毛髮褪去,狼尾和狼耳消失無蹤,赤裸著上半身的樓遲緩緩站起身,半蹲著湊近,將那讓他心如刀絞的淚水逐一吮掉。


    「寶貝別哭…」輕輕將人摟進懷裏,黑藍瞳孔狂暴不再,漫上了無盡偏執:「嚇壞了吧?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所以,別想逃跑!


    即便恢復成人,樓遲依舊清晰地感受到內心深處的瘋魔和躁動。


    但那不是因為圓月和種族特性。


    而是因為懷裏的人。


    變身成狼會失去理智,可變迴人後,是保留著記憶的。


    那被他撕碎的血族身體,那在月光下閃耀的暗紅鮮血,那幾個血族恐懼驚駭的表情,以及…


    夜清塵退了一步的動作…


    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就是因為記得,所以被摁下的野獸更加瘋狂的叫囂著,絕不放手!


    「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你,逃不了的…乖…」


    語氣陰鷙滿是森然。


    夜清塵迴抱著他,埋在他的懷裏,吸了吸鼻子:「嗯!好!下次月圓你別丟下我了,我害怕…」


    害怕對方在他沒看見的地方受傷,害怕他沒來得及趕到,害怕這八十年不夠好好愛一場…


    「好,不丟下你,以後去哪裏都一起,好不好?」樓遲將叫囂的野獸摁在最深處,披著和善溫柔的外皮,細心安慰著懷裏脆弱的愛人。


    銀月下,血色殘肢中。


    兩人緊緊相擁,這是跨越了種族,打破了宿敵關係,穿越了時空縫隙,深沉而濃烈的愛。


    小胖鳥叼起一旁的鬥篷,顫顫巍巍地飛在兩人身旁,赤紅的眼睛東瞧瞧西望望,就是不敢看那已經吻在一起的兩人。


    迴去的路上夜清塵全程都是被樓遲抱著的。


    夜清塵趴在樓遲肩上,看著小胖鳥唿扇著翅膀跟在後麵,想到了一句話:


    一家三口就要整整齊齊的。


    很奇怪,但又很貼切。


    小胖鳥見自家親親阿爸勾起嘴角,翅膀扇得更歡快了。


    *


    兩天後。


    【親親阿爸~咱們要去多久啊?】小胖鳥晃悠著腦袋站在吧檯上。


    夜清塵一邊把金幣往布袋子裏裝,一邊說:「不知道啊,找到魂戒和靈杖後再迴來吧。」


    【靈杖在東邊誒~估計要花很長時間,崽崽可以帶幾瓶上次喝的酒嗎?當作出遠門的幹糧~】


    上次喝的酒——鷓鴣之眼。


    小胖鳥「千杯不醉」,夜清塵一杯就倒。


    死去的記憶突然攻擊到夜清塵,臉色一黑:「你在諷刺我嗎?」


    【啊?什麽是諷刺啊?】小胖鳥不懂。


    「算了。」夜清塵看著茫然的小胖鳥,無奈道:「自己去找你爹爹,放在你自己的小兜兜裏麵,不準讓我瞧見。」


    小胖鳥還是不懂,但注意力被美酒勾住,又恰巧看見樓遲背著個包裹下樓。


    飛過去:「啾啾啾~」【親親爹爹~崽崽要美酒~】


    滿眼討好之色。


    樓遲掃了它一眼,又疑惑地看向一旁拋著布袋玩兒的夜清塵。


    夜清塵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小胖鳥飛到地窖門口:「啾啾~」【親親爹爹,這裏這裏~】


    樓遲恍然大悟:「你要帶酒?」


    小胖鳥狂點腦袋。


    「不行,裝不下了。」樓遲無情拒絕。


    小胖鳥翅膀一頓,往下掉了一些,又急忙扇著翅膀飛起來:「啾啾啾~」【崽崽自己拿~崽崽還可以幫爹爹拿包袱~】


    「說不行就是不行,再鬧就把你扔下看家!」


    「啾啾啾~」【嗚嗚嗚~崽崽自己拿都不行嗎?】


    樓遲滿臉冰霜:「別再那兒裝可憐,你是不是就這樣哄得清塵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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