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句,虎子,你可還記得常城的大哥哥麽。在我心裏百轉千迴,終沒問出口。


    我怕你怪我,怨我,更不肯與我走了。


    畢竟是我親手把你交還到那對人渣手中。


    我去找過李素娥,他要二十萬兩贖你。


    彼時我芝麻小官,囊中羞澀。


    這事隻能暫且擱下,後來我攢夠了錢,每每問你,你都不情願......」


    他垂眼一笑,自嘲般的笑意:「其實我每年都是問你的,每年你都有不同的理由拒絕我。


    前年的理由是你自由慣了。


    去年的理由是你遇到了一個男人,你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他。我們不歡而散。


    今年的理由,是沒有理由,你隻是說,若找你那兄弟去玩,從青樓到木匠鋪更近。


    虎子啊。


    如果你不愛宋伯懷,那麽大哥哥在你心裏或許還有些份量吧。


    你的名聲沒有了,大哥哥不能由著你出去胡鬧了,大哥哥不能讓那些風言風語傷你。」


    藏在心裏很多年的話終於說出來了,他卻沒有如釋重負。


    他愣了一會,才緩緩開口:


    「當初沒有好好保護到你,對不住。


    如今也沒有好好保護到你,對不住。


    是大哥哥沒用,對不住你。」


    宋伯懷探出的手頓了頓,才慎重的,輕輕拍了拍葉霓裳的肩膀:


    「往後,你跟我過吧,委屈你了。」


    話說完了,他轉身朝著門外走,忽而頓住,沒有迴望他:


    「當然,若有朝一日,你覓得良人,倘若他待你真心,你隨時可以離開我。


    會有那麽一個人的。隻要他用情至深,他絕不會介意你是否出身風塵,是否完璧之身。


    他隻會對於你淪落風塵,遇人不淑而心疼。


    他隻會懊惱,沒有早一點認識你。」


    話說完了,他邁步欲走。


    「要是我找了個歲數比你大的,你放不放我?」葉霓裳聲音輕快而俏皮。


    宋伯懷:「不行!活不了幾年了,你找他作甚?」


    「落魄才子鬱鬱不得誌的那種行不行?」葉霓裳語調輕揚著。


    宋伯懷:「不行!鬱鬱不得誌必有其因,或恃才傲物,或自命不凡憤世嫉俗,這種人會搓磨你。」


    葉霓裳:「那我找個什麽樣的?」


    「王公子弟多紈絝,深宅大院似海深,商人重利輕別離。


    讀書明理,最好是讀書人,最好與你年齡相仿。最好是寒門子弟,家世簡單,不需要官階多大,也不用有錢,哪怕是個窮秀才,若人品好,待你真心,我自會提拔與他。」


    葉霓裳:「所以長工不行?」


    「長工不行!不準!」他驀然迴首,卻見他揚眉望著他,晶亮的眸中似有淚光閃動著。


    他的心頓時軟下了。


    連大聲苛責都不再忍心。


    他語重心長:「我已把你交給過人渣的手中鑄成大錯,這次再不能了。」


    葉霓裳咽下了酸澀,擠出笑意來:「我不認識這樣的人,又讀書識字,還要家世簡單......」


    他眸光流轉,噗嗤笑了:「不如我去問問謝老三願不願娶我?若他考上了個秀才,倒是附和你這些要求的。如此一來,我正好和我最好的兄弟親上加親了呢。」


    「胡鬧!嫁他幹什麽?嫁去跟他一起啃粽子去嗎?


    且不說他小你多少,他就算與你同庚,或比你年長,就那桀驁不馴的諢性子,遲早給你尥蹶子!」


    葉霓裳捂著肚子笑的前仰後合的。


    宋伯懷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捉弄了。


    葉霓裳忽而止住了笑容,抬抬手:「我聽你的話,抱我去床榻,我困了。」


    宋伯懷攥了攥拳,躊躇著,他避開了他的目光:「兩步路而已。」


    「累了!」他嬌滴滴的聲音:「才說要待我好的,這都不依我麽?」


    他終於走過去,彎身,將他橫身抱起。


    柔若無骨的手臂環過他的脖頸。


    他極富媚態。


    他朝著床榻走去。


    「先別放我下去。」他放鬆而慵懶的說。


    他閉上眼,耳畔在他的鬢邊蹭了蹭。


    他們從未有過這樣的肌膚之親。


    「告訴你一個秘密。」朱唇輕啟,他聲音微弱:「我貪圖那長工和你長得像。」


    宋伯懷站定,不動如山。


    他思緒紛亂,懷裏的葉霓裳香氣襲人。


    他的指間不知何時多了一塊輕紗帕子。


    夾著帕子掃過他的鼻尖。


    他竭力壓下自己的妄念:「你不必哄我,更不必因我救你,你便以身相許。」


    「嘁。」地一聲,葉霓裳白了他一眼,卻半點生氣都沒有。


    軟軟的指尖輕挑的滑過他的唇:


    「你這嘴啊,總是說不中聽的話。」


    「真是個不解風情的書呆子。」他幾乎像個攝人心魄的妖精。


    他光明正大的矯揉造作:


    「今夜,不說大哥哥,隻說宋伯懷。」


    燈影搖晃,他魅艷畢現,帕子掃動著宋伯懷的鼻尖,他語調輕揚,倨傲的昂著下巴:


    「宋伯懷一直是我硬朗朗的靠山,是我雄赳赳的底氣。


    誰開罪了我,我便用這三個字,壓死那群登徒子。」


    他臉上輕挑的笑意凝住了,微微蹙眉,凝目望著宋伯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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