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倚著謝清遙,眼前一片黢黑,兀自叨叨:


    「死了?


    漂亮哥哥的男人們都死了?


    他倆是漂亮哥哥的白月光與硃砂痣。


    白月光宋伯懷無法照耀了。


    硃砂痣裴景弛徹底消亡了。


    還雙雙湮滅在我的鋪子裏......


    我說我不知道怎麽迴事他會信嗎?」


    謝清遙側耳仔細聽,聽到最後,抬眼看了看天色。


    嗯,確實時辰到了。


    「啊——這迴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沈星河翻了翻白眼,有點想暈。


    老馬腿腳慢,才趕過來,走去一瞧,給二人號脈,抬眼看謝虎:「瞎咋唿什麽?!沒死。」


    這聲沒死,把沈星河從死亡線拉迴來了。


    他後腦勺抵在謝清遙的胸膛,高昂下巴,右手被謝清遙架著,他勉強動了動食指,聲音嘶啞:「給朕醫好他們!愛妃的白月光與硃砂痣,都給他留著!讓朕的寶貝心肝兒愛妃自己選。」


    沒人知道他又在胡言亂語什麽東西。


    老馬去拿藥箱子,著手給二人針灸。


    謝虎將兩個人並排躺在一起,給打著赤膊的裴景弛披了件白色棉襖。


    沈星河被謝清遙攙著,看著躺在地上的宋伯懷與裴景弛。


    看著看著,他突然站直了,探頭,眯眼,仔細再看。


    沈星河鬼使神差的走過去了。


    他彎腰,仔仔細細的看了又看。


    白月光和硃砂痣都有著濃密的劍眉,挺拔的鼻樑,就連眼睛的走勢都有些相似。


    隻不過,白月光宋伯懷的眼睛更為凹陷一些,大概是因得長年累月的操勞,使得宋伯懷眼部周圍的膠原蛋白流逝了不少。


    可這卻恰恰使得宋伯懷看上去眼部更深邃,更有些男人成熟的韻味。


    再看那硃砂痣裴景弛,他靜靜躺著不動,眉目放鬆的舒展著,此刻不再像一匹草原上狂飆的憨野馬,反而顯得溫潤恬淡。


    裴景弛從不穿白色,這白色的棉襖裹在他的身上,細看之下,竟還有幾分書生意氣。


    看著看著,仿佛月亮在散發出灼人的月輝,那耀眼而磅礴的威力,將硃砂痣的紅灼得不再刺目,灼得漸漸模糊,最後,隻剩了滿眼的月光朦朧。


    沈星河陡然大喝:「啊!我知道啦!」


    老馬嚇了一激靈,一針差點囊進白月光宋伯懷的死穴裏。


    他瞪著沈星河:「一驚一乍幹什麽!嚇我一激靈,這紮死了算誰的?!」


    「沒有白月光,那也不是硃砂痣,從頭到尾,就隻有白月光!」


    他前言不搭後語的自言自語。


    他兩隻眼睛散發著詭異的光芒。


    沈星河看向謝虎:「有刀麽?」


    謝虎有刀也不肯說有:


    「沒死透你想補刀是嗎?


    告訴你瘦猴,你休想!我累了一宿!沒工夫給你挖坑去!」


    「不是不是。」沈星河擺擺手:「我想把宋伯懷鬍子颳了。」


    宋伯懷唇上蓄著一字胡,下巴也有參差濃密的鬍子。


    謝虎:「人家活的好好的,你刮人家鬍子幹甚?他這麽大歲數沒鬍子?像話嗎?」


    小石頭點點頭:沈大哥,王老公就沒鬍子,從前總有嘴賤的傢夥笑話王老公陰陽人,老閹公。」


    就連一向看不起宋伯懷昔年對謝家袖手旁觀的花嬤嬤也出言相勸:「也是,好歹他當朝大員,咱給他留點臉。」


    花嬤嬤眸光流轉,壓低聲音,湊到沈星河耳邊:


    「羞辱他沒有必要,反引他日後記恨。


    丫頭若實在看不慣他,倒不如我讓老馬給他灌點毒藥算了。」


    沈星河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他此刻隻想著,必須要讓葉霓裳意識到沒有硃砂痣這個事!


    是昔年的驚鴻一瞥,從此以後,他愛的人都有了他的影子。


    第134章


    必須要讓葉霓裳意識到,他的白月光一直在他身邊照耀!


    他立在闌珊月下,負手遙遙望著他的車馬行駛向遠方。


    他每每望向他的時候,眼中總是掩飾不住的寵愛和溫柔。


    他施恩於他,卻不望他報答。


    一輩子飽讀詩書,聰明豁達的人,卻因這個長工看不上他,被憤怒沖昏頭腦。


    大概也是想為他自己出氣,可更多的,一定是為他的城城而不平。


    連沈星河都認為,那麽美麗又善良的公子,就算是大漠的王子,裴景弛也不配他。


    何況是宋伯懷呢。


    在他眼中,裴景弛是一個窮鄉僻壤小城裏給人抗木料的長工,拒絕了宋伯懷求而不得,望而卻步的公子。


    裴景弛沒有嘴,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當初裴景弛被葉霓裳救下。


    他想報答對方,這是不是就應該直接給錢?


    錢雖俗氣,但明算帳,會瞬間把兩個人距離拉開。


    他沒錢,可以自己去錢莊把笛子賣了換錢。


    或是告訴對方,自己身無分文,先欠著。


    但他給了葉霓裳一把鷹骨笛,這是他裴景弛貼身的東西,是個用嘴吹奏的東西。


    這無疑給了葉霓裳一個念想。


    這作為沈星河都覺得這已經算是一個曖昧的舉動了,何況是飽讀聖賢書的宋伯懷。


    其次,男女相處,有時候一個眼神兒就能明白對方有沒有那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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