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偏頭,語氣微沉,「爸到底拿你當親女兒養了這麽多年。他身子骨不好,告訴他之前,得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幸好昨天,撞見你的是我,要是爸,不知道他會不會氣暈過去。」


    沈清央慢慢癱坐下。


    「清央。」徐行恪溫聲道,「別擔心,沈叔和你媽媽都各自結婚有孩子了。你沒有家,但從你來到徐家那天起,這裏便是你的家,以後,就更名正言順了。」


    她仰起頭,神情慘白。


    漂亮的小姑娘長大仍舊漂亮,眉目如畫,瓊鼻纖細,是一種叫人不由自主心憐的文弱。


    「大哥……」沈清央哀求般地拽拽他的衣角。


    徐行恪垂眼,把布料慢慢從她指間抽出,換成自己的手,覆上去。


    他彎腰,萬般無奈:「清央,大哥沒法裝作看不見。」


    她徹底絕望。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要自食自己十八歲時種下的惡果。


    她喜歡徐行知,想親近他,可同時,她也貪戀徐家的溫暖。


    如徐行恪所說,她的爸爸媽媽都已經各自結婚,那都不是她的家。


    有來路,無歸處。


    沈清央不敢想像,如果徐伯伯和琴姨知道這件事會怎麽樣。


    就算有徐行知擋在她麵前,他們又會怎麽看她,以後還如何相處。


    數十年恩情,會不會煙消雲散。


    徐行恪觀察著她的表情變化,輕輕嘆了一口氣:「如果你實在不想說,也有辦法。」


    她的視線慢慢聚焦。


    他摸摸她的頭,溫柔道:「我聽爸說,你也要去加州留學。到那邊,有行知照顧,長輩們都放心。」


    「可大哥覺得,在國內讀,豈不是更放心,你覺得呢?」


    沈清央一愣:「可是,我的offer已經快下來了——」


    「這不重要,拒了就好。」


    「那……」


    「行知那邊,你好好跟他說。」徐行知注視著她的眼睛,為她考慮,「以後,你留在國內,他在國外,少聯繫,最好是不聯繫。你們以前的事,我可以裝作不知道,我們還是一家人。」


    聽上去,似乎是個完美的解決方案。


    隻是要斬斷她和徐行知本就不存在的未來。


    「三天。」徐行恪說,「你徐伯伯和琴姨三天後迴來,你好好考慮考慮。」


    考慮?她好像根本沒得選。


    沈清央不知道,如果將難題擺在徐行知麵前,他會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畢竟世間情意萬千,父母最重。


    三天後,她給徐行知撥去一通電話。


    周日,徐行知從加州飛迴。


    彼時,沈清央剛把書搬去圖書館,開始準備考研。


    那會兒已經九月,身邊同學或出國或保研或實習,大多早早定下。


    她卻開始逆行,用僅剩下的三個月時間考研。


    室友都覺得她瘋了。


    徐行知來的那天,秋陽正好,未名湖畔銀杏葉鋪滿行道,滿目溫柔沉靜。


    他在圖書館樓梯裏等她。


    窗邊落下半扇光,卻照不到他身上。「吱呀」一聲,她推門而入。


    距上次見麵不過短短一周的時間,徐行知瘦了許多,仿佛遭受了很大的打擊,黑色外套被穿堂風吹得簌簌作響,孤寂沉默。


    短暫的光亮。


    沈清央看見他眼裏的血絲,不知道熬了幾個通宵。


    「為什麽?」嘶啞的聲音。


    她垂眼:「電話裏我已經說過了。」


    他慢慢站直。


    沈清央後背猛地撞上牆角,痛感逼入全身。


    徐行知掐住她的下巴,眼角泛紅:「那些狗屁話我都不想聽。有難言之隱也好,你真的移情別戀也罷,我要聽實話。」


    沈清央喘不上氣,被迫仰頭看他,在他手裏搖頭。


    「哥。」她說,「我不想去加州了,想留在a大讀研,我導師也覺得,這樣更好。」


    「這是你的決定?」


    「是。」


    「沒有別的解釋?」


    「沒有。」


    黑暗的樓梯道不夠安靜,遠處樓下有人在背書,門外偶爾經過腳步聲。


    徐行知盯著她,良久,他閉眼笑了起來:「好,央央,你早就做好這個決定了吧。所有人都知道,隻有我不知道。」


    「隻有我,還跟個傻逼一樣繼續幫你準備。」


    「你最後才想到通知我吧。」


    心髒被撕開血淋淋的口子。


    他的情,他這個人,在她那裏全都不值一提。


    徐行知一生驕傲,從未經歷過如此被踐踏的時刻。


    沈清央的手也在顫抖。


    她沒見過這樣的徐行知,他向來冷靜,從容,做什麽事都遊刃有餘。


    「哥……」她嗓子發堵,心生遲疑,伸手想拉住他。


    「別喊我哥,我受不起。」


    徐行知拉開門,身形被陰影籠罩,漠然道:「你我從此,沒有關係。過去幾年,就當我心血餵了狗。」


    第28章


    ◎我在你心裏,始終一文不名◎


    杯影輕晃, 淡橙色的液體見了底。


    從迴憶中抽離,沈清央有些想吐。


    不知是基酒太烈,還是那骰子轉得她頭暈。


    她酒量差, 這麽多年也沒鍛鍊出來, 基本上都是一杯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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