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黑白棋子滾落著,一些棋子落在了納蘭蘭兒的腳邊,納蘭蘭兒心急想著軍機大臣的病。


    顧不上婉兒的話,納蘭蘭兒將婉兒留在華顏宮,一個宮女都沒帶,就孤身去了禦書房,她等不及了,若是等到夜無雙戌時從禦書房出來,今日怕是出不去宮了。


    太晚了。


    “貴妃娘娘。”在禦書房外站崗的小太監恭恭敬敬的給納蘭蘭兒請安。


    如今後宮裏,也算是納蘭蘭兒一家獨大,而她還備受皇上寵愛,小太監自然是不敢怠慢她的。


    納蘭蘭兒一臉焦急,一心想著福庸病重的事,哪裏有閑工夫顧慮這些,她急躁的命令他道:“你進去通報,本宮有要事要見皇上!”


    “貴妃娘娘,這……這。”小太監一臉為難,說話欲言又止的,皇上下了死命令,說不到戌時誰都不可進入禦書房打擾他批閱奏折,可眼前這位主子,又是不好得罪的貴妃娘娘,他怎麽辦好呢?


    這事要是處理不好,他估計自己不人頭落地,也少不了挨板子啊。


    “這什麽這!難道你想違抗本宮的話?”納蘭蘭兒眼神淩厲的掃在小太監身上,小太監第一次在禦書房當差,頓時被她嚇的三魂去了七魄。


    “貴妃娘娘饒命,奴才沒有忤逆你的意思,實在是皇上下了死命令,不到戌時,若是讓人擾了他批閱奏折,奴才的腦袋恐怕就不保了啊娘娘!”


    小太監嚇的趕緊跪在她麵前磕頭,渾身直打哆嗦,說話的聲音都被嚇的直發顫,納蘭蘭兒聽著他的話,眉頭緊皺,伸手一把推開他便道:“你不讓本宮進去,也不願通報,那本宮就隻好闖進去了!”


    納蘭蘭兒話罷,一隻腳便踏進了禦書房的門,身後的小太監嚇的臉色慘白,直接沒了聲,完了完了完了,這下事情不妙了,若是貴妃娘娘在禦書房惹惱了皇上,他這個守門的小太監怕也是狗命不保了啊。


    他怎麽這麽不幸呢?這還是頭一迴來禦書房當差,本來慶幸著今日有幸目睹龍顏,可如今……這,這就要英年早逝了嗎?老天爺這是在捉弄他嗎?


    踏進禦書房後,納蘭蘭兒麵色不驚的走進殿內,直到看到夜無雙執筆下字的聲影,她才停住腳步,夜無雙聽見殿內有腳步聲,便抬頭一看,沒想到來人不是別人,卻是納蘭蘭兒。


    他眉頭緊皺,心有不悅,門口的小太監每個月怕是白白的領了月錢,他的話,他全當成耳邊風了嗎?不是說了不到戌時,任何人都不得踏入禦書房半步的嗎?


    蘭兒怎麽進來了?


    似乎是看出了夜無雙臉上的不悅,納蘭蘭兒‘噗通’一聲,便跪在了他麵前,夜無雙被她的舉動震驚了,他慌忙說道:“蘭兒,你快起來,你這又是做什麽?”


    “臣妾有罪。”納蘭蘭兒認真的說著。


    “先起來吧。”夜無雙感到無奈,他當真沒料到他的蘭兒竟會私自闖到禦書房來。


    “臣妾有罪,不該擅闖禦書房,惹皇上不悅。”納蘭蘭兒跪在他麵前,真真切切的數落著自己的罪行。


    “起來吧,朕不怪你,蘭兒這麽急著找朕,可是有事要與朕說啊?”他的蘭兒向來知道規矩,若是沒有要事,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的。


    “皇上,臣妾想出宮,求皇上批準,讓臣妾能夠出宮探望重病在身的義父。”納蘭蘭兒那雙黑色的眸子盯著夜無雙,眼中滿是懇求的神色。


    “義父……你說的福庸?”夜無雙忍不住皺眉。


    “恩,臣妾方才還在華顏宮裏擺棋,便有宮女帶消息進來說臣妾的義父重病在身,想見臣妾,求皇上批準臣妾出宮探望義父。”


    納蘭蘭兒忐忑不安的說著,臉色有些發白,夜無雙看著她,不免有些心疼,他抬腳走近她,躬身伸手攙扶她起來,將手撫摸在她發白的麵龐上,夜無雙爽快的說:“準了,去吧,朕還有奏折要批閱,就不跟蘭兒你一起去看福大人了,代朕向福大人問好吧。”


    “謝謝皇上恩準,臣妾感激不盡!”納蘭蘭兒激動的說著,心口那顆懸著的心總算是安穩下來了,她的嘴角溢出笑意,看著夜無雙的眼神裏,滿是柔情和感激。


    她就知道,他一定會準許她出宮的。


    果不其然。


    在得到夜無雙的批準後,納蘭蘭兒很快便出了禦書房,直奔南門的方向,她要出宮,義父一定不能有事。


    重病,是怎樣的重病會令義父以這樣的方式傳召她出宮呢?


    納蘭蘭兒心心念念的乞求著老天爺別讓她的義父出什麽事,想起之前福庸與她說過的一些溫馨的話,納蘭蘭兒就覺得心口痛的難受。


    她的親人,已經所剩無幾了……老天爺,難道你就這麽殘忍,連我認的親人都要剝奪走嗎?


    到了軍機大臣府中時,已是酉時,府門口等著她的人正是先前見過的八穗。


    “娘娘,你總算是來了,大人已在府中等待多時。”八穗慌張的說著,引著她往府中走,納蘭蘭兒跟著他進了屋子,見到福庸時,八穗便自覺地退了下去,且關上了房門。


    “義父,你沒事吧?”


    納蘭蘭兒一臉憂心的看著臥病在床的福庸,那張精致的小臉上爬滿不安,然此刻的福庸卻對著她搖搖頭表示自己無事。


    “義父,你沒事?”納蘭蘭兒臉上的擔憂漸漸卸下,福庸朝她點點頭道:“恩,義父沒事,義父是裝病的。”


    裝病!納蘭蘭兒狠狠的一楞,隨即又反應過來問他:“義父裝病是想讓蘭兒出宮,義父有事要與蘭兒說?”


    “納蘭兄真是生了個聰明的女兒啊,不錯,我隻是借著這病要見你,有事與你說。”福庸坐起身來,


    “義父要說的事,跟上次和我提的事情有關係嗎?”


    納蘭蘭兒眉頭皺的厲害,那顆好不容易安穩下來的心,此刻又再次躁動起來了,她深深的唿吸了一口新鮮空氣,一張精致的小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當她聽到福庸跟她說,先皇曾和軍機大臣密謀想要殺死十三皇子時,她臉上的笑容瞬間碎裂掉了。


    義父的意思是,先皇的死,很可能跟當時的十三皇子,也就是現在的帝王夜無雙有關是嗎?


    “義父,此話當真?先皇從前真的與你一起密謀要殺死十三皇子?”納蘭蘭兒冷抽了一口氣問他話。


    “絕無半點虛假。”福庸一臉正色的說話。


    “義父你是懷疑先皇的死,與當今皇上有關嗎?”納蘭蘭兒臉色慘白,問這話時,她的指甲死死的鉗進掌心裏,疼的入骨。


    她幾乎能感受到手心裏正在溢出殷紅的血液。


    而這血,濕潤腥甜,令她覺得雙眼發酸,先皇的死,怎麽可能跟夜無雙有關係。


    可若真是這樣,那納蘭家的仇……她豈不是要找她如今的心上人報。


    夜無雙是她心尖上的人,若要報仇,她又怎舍得向他下手……這不是真的。


    這不是!


    “蘭兒,這個可能性很大,曆代帝王在登上帝王之位之前,不都是處心積慮的與兄弟殘殺過嗎?”


    “不!不會的!我不信!”納蘭蘭兒紅了雙眼,她幾乎摔下這話,便摔門而出,離開了軍機大臣府,她跌跌撞撞的在大街上跑著,夜已深了,她順著腦中熟悉的路段,跑向了納蘭府。


    從後門進府後,她啞著嗓子對著納蘭府大喊:“哥哥!哥哥!”全然不顧自己的人身安危,福庸的話令她難以接受,她愛的男人,怎麽可能會是她的仇人!


    這不對!一定有什麽地方出錯了,哥哥知道的事情一定比她多,她要找到納蘭明問個究竟!


    納蘭蘭兒這樣想著,繼續在納蘭府中走動,嘴裏不斷的大喊著:“哥哥!哥哥,你還在這兒嗎?蘭兒有事想問你啊!”


    她隻身站在納蘭府內嘶聲叫喊著,想要將事情問個明白,卻許久不曾聽見有人迴應,更別說能在府中看見一個除她以外的人了。


    她的腳步有些跌撞淩亂,身上的裙衫都染上了灰塵,她此刻的模樣狼狽極了,她幾乎是要急的哭出來了,她繼續嘶聲喊著:“哥哥,你出來好不好?蘭兒有很重要的事要問你啊。”


    “哥哥,你不在這兒嗎?那你人呢?你在哪兒啊,蘭兒有事想問你,你出來啊哥哥!”納蘭蘭兒忍不住委屈的大喊,她本以為,哥哥還活著,她就多個依靠,看來她還不夠堅強,竟還對除自己以外的人,心存依賴!


    尋找納蘭明無果,納蘭蘭兒最終失魂落魄的離開了納蘭府,義父告訴她,先皇曾和他一起密謀,想要一起殺死十三皇子。


    那時的十三皇子,不就是如今的皇帝,她如今的夫君嗎?難道納蘭家的血海深仇和先皇的死,真的跟她心尖上的那個男人有關係嗎?


    納蘭蘭兒坐在轎子裏,雙手用力的抱住自己,企圖給自己一些安慰,她的嘴裏念念有詞道:“不會的,不會的,納蘭蘭兒,別想了,事情不會是義父說的那樣的,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別瞎想了,不會的。”


    想到納蘭明的消失不見,納蘭蘭兒心中一點底氣都沒有,她還有許多問題想要知道,納蘭明會在哪兒呢?難道住在客棧裏了嗎?


    納蘭蘭兒感到無助,她委屈的伸手環抱住自己,忍不住想要悶聲大哭,她在心中不斷的呐喊著:“哥哥,你到底在哪兒啊?出來見見我啊,迴答一下蘭兒的問題好嗎?”


    納蘭蘭兒在內心不斷乞求著,坐在轎子裏,她內心備受煎熬,感到惶恐不安,感覺不久之後,就有什麽秘密要破土而出了。


    而這秘密,興許會改變她接下來要走的路。


    這軟轎到了南門時,守衛替她打點好了轎子,她隨即便入了宮門,她一路走著,返迴華顏宮的路,漫長極了,她走著,那一步一個腳印,竟覺得心中痛苦不堪。


    皇上啊,若先皇的死,真的與你有關,那你說蘭兒該怎麽辦呢?


    納蘭蘭兒隻要一想到這個,心便痛如刀割,寒風刮在納蘭蘭兒的身上,納蘭蘭兒隻覺得身體疲倦極了,她渾身無力的往前移動步伐,一抹熟悉的身影朝她走來,那人的身影在她的眼中濃縮成了一個小黑點,那黑點漸漸在她眼中放大,當她看清那人時,身體已然沒了氣力,向前傾倒。


    而她的口中,則是呢喃著兩個字:“皇上。”


    夜無雙伸手接住她,將她擁在懷中,臉上滿是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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