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一邊用力的磕著頭,一邊說道:“懇求皇上饒了皇後。”


    地板上不一會兒就見了血跡。夜無雙隻感覺那每一個磕頭,都磕在了自己的心上,而那血也是從自己胸口流出的。


    他挫敗的擺了擺手,無奈的說道:“罷,罷。你快起來吧。”


    夜無雙抱起納蘭蘭兒,看著她白皙磕頭上的撞傷,心裏一陣酸楚:“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傻事了,明白了嗎?”


    納蘭蘭兒被堅硬的地麵磕的暈頭轉向,她那裏還分得清夜無雙說的是什麽,隻支撐著最後一絲清明說道:“那皇上會饒過皇後嗎?”


    夜無雙點了點頭,看向同樣關心的望著納蘭蘭兒的雲珊說道:“朕看著蘭兒的份上就饒你不死,但死罪已免活罪難逃。來人,將皇後打入冷宮!”


    這次雲珊倒是沒有反抗,乖乖地就被太監拉了出去。


    夜無雙問向懷裏的納蘭蘭兒,輕柔的說道:“這下你可滿意?”可這一看去,卻發現對方早已不省人事。


    這一如同驚濤駭浪的事情就算就此揭過,可後浪卻洶然的撲了上來。


    安公公在皇宮的四處聽見丫鬟們的竊語,心裏明白,皇後的事情隻是個開頭。


    納蘭蘭兒迴到宮裏醒來的時候,旁邊隻有婉兒候著。婉兒見她終於睜開了眼,連忙給她端了杯熱茶過來,將她從床上扶坐起來。


    “娘娘,頭還疼嗎?有沒有感覺好一些。”婉兒關心的問道,並小心翼翼的將茶杯遞到她的嘴邊,


    “嗯。”納蘭蘭兒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察覺到頭上有異樣的感覺就伸手去摸,卻被婉兒攔了下來。


    “娘娘,千萬別摸。太醫剛給你包紮好呢,娘娘您也太大意,您這樣不要命的磕著,萬一留下傷疤得多難看啊。”婉兒有些無奈的說道。


    納蘭蘭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我這也是磕習慣了,又不是以前沒磕過,我知道這皇宮裏的藥有多好。”


    婉兒撇了撇嘴,有些不理解:“隻是做個戲罷了,娘娘何必又那麽拚命。”


    納蘭蘭兒歎了一口氣,望著窗外透出的一些秋意,不知是說給婉兒聽還是說給自己聽:“人啊,有時和對手鬥了一輩子,卻也還會對她產生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一旦沒了她,我就也不知道該幹些什麽了。”


    “那些磕的頭,與其說是幫她,還不如說是為了我心裏的那一點愧疚。”納蘭蘭兒摸了摸額頭上的紗布:“就算是她曾經想要知我於死地,可正當我們轉換了位置時,我心裏卻感到空蕩蕩的。”


    婉兒搖了搖頭,說道:“婉兒不懂。婉兒隻知道該是您的就是您的,不是您的也怨不得誰。皇後現在的下場也隻是她的報應罷了。”


    納蘭蘭兒在她低頭的時候,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


    “你不懂就罷了。”納蘭蘭兒環視了房間一圈,有些失落的問道:“皇上沒來嗎?我是怎麽迴來的。”


    “是皇上.將您抱迴來的,還呆了好長一會兒,等到太醫說無事才離開。”婉兒將茶杯放迴桌子上迴答道:“皇上他還說了,等到用晚膳時在迴來看您呢。”


    聽婉兒這麽說,納蘭蘭兒心裏才好受了一些。腦袋上的傷口隱隱約約的傳來陣痛,雖然有清亮的藥膏服在上麵,卻依舊能感受到其傳來的火熱的痛感。


    這疼痛讓她有些昏昏欲睡,眼前閃過婉兒的身影,便就撐著眼皮問道:“婉兒,我吩咐你的那些事可都辦妥?”


    婉兒點了點頭,乖巧的迴答道:“娘娘說的我都辦妥當了。”


    納蘭蘭兒想了想又說道:“那個丫鬟的家人放了嗎?今兒我聽皇上說要派人去慰問他們的家人,你可要人封住他們的嘴,不許他們亂說!”


    “是,奴婢都明白了。”婉兒迴道。


    婉兒的手段與她的年齡完全不符,有時就連納蘭蘭兒都驚歎於她的辦事能力。幾乎她交給婉兒的每一件事情,速度與結果上她都處理的十分完美。這讓納蘭蘭兒欣喜之餘,也多了幾分防備。


    愈是有才能的人心裏就愈是高傲,也就愈不會向人屈服。


    納蘭蘭兒虛著眼睛望著婉兒離去的背影,這女孩心思太多,其欲望也讓她難以看透。


    黃昏之時,納蘭蘭兒在昏沉的夢中清醒。她看見照在床幃上晃動的影子,這才迷迷糊糊的明白已是夜晚。


    視線往上挪,就看見了夜無雙正側坐在床邊,頭靠著床柱不知看向何處。


    納蘭蘭兒見他這神情,就知道他還再想著皇後的事。納蘭蘭兒垂下了濃密黑長的睫毛,有些虛弱的開口:“皇上,你來了。”


    夜無雙被她這聲唿喊驚了神,這才拉迴神智來。他憐惜的摸了摸納蘭蘭兒的臉頰,關懷的問道:“蘭兒,你可還感覺頭痛。”


    納蘭蘭兒柔笑著搖了搖頭,有些俏皮的開口道:“剛才是還疼著呢,可被皇上這一摸啊,就什麽疼痛也不見了。”


    夜無雙被她逗的一笑,無奈的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啊,以後就不要再做出這樣的事情了,你不知道你該讓夫君我有多心疼。”


    納蘭蘭兒挑了挑眉,和他唱反調的說道:“那你呀,也不要在整天沉黑著臉了,你也不知道你該讓我多心痛。”一想到這沉著的臉是為了別的女人,納蘭蘭兒的心就真的痛了起來,她鼻子一酸,尾音就帶著一些哽咽。


    夜無雙卻沒聽出來,他當是納蘭蘭兒又提起了皇後的那件事。他轉過了身,聲音裏有些不悅:“蘭兒,今天的事就不要提了,朕不想再提她!”


    掩蓋在他影子裏的納蘭蘭兒,臉上露出淒苦的表情,眼角落下一滴晶瑩的淚。


    她的情郎還是那麽的口是心非,若是真的不在乎,怎會一提及雲珊就變了臉色。


    怎會自己心裏想著,卻不許別人來說。


    “是,臣妾知錯,臣妾不該多嘴。”納蘭蘭兒苦笑著說道。


    夜無雙這才意識到自己話音重了,他對皇後再怎麽失望,也不能牽扯到納蘭蘭兒的身上。他有重新坐迴了床邊,將納蘭蘭兒抱在懷裏。當看見她眼角未幹的淚水時,歉意的說道:“蘭兒,是夫君不好,讓你受了委屈。我不該將負麵的情緒發泄到你的身上。”


    納蘭蘭兒握著的手,緊緊的貼在她的臉頰上,就好像貼在她一顆滾熱的心上。


    昏暗的光線中,望著夜無雙被光線襯托的越發俊俏的眉眼,納蘭蘭兒緩緩的開口。


    “無雙,蘭兒願意陪伴你一生一世,豈會在意這一點委屈。我隻求你,當你發現蘭花的花瓣


    都枯萎時,不要拋棄它。”


    夜無雙心頭一震,這些年來他自以為待蘭兒還算不錯,卻不想還是沒能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他心疼的望著將眼圈發紅的納蘭蘭兒半摟進懷裏,夜無雙在她耳邊承諾道:“我發誓,即使天河迸裂,我夜無雙也永不棄你。”


    納蘭蘭兒雙手環背抓著他的後襟,緩緩地點著頭。


    夜無雙對她愈是溫柔,她心裏的不安就愈來愈大。納蘭蘭兒恐懼有一天,當一切謎團都被揭曉時,夜無雙也會想待雲珊一樣對她。


    納蘭蘭兒被燭火照的晶亮的眼眸裏,清冷一片。她傾盡一切,也得掩埋住所有的罪行!


    這天清晨,婉兒偷偷一個人溜進一個荒蕪的庭院中,推開了一扇門鑽了進去。


    一進屋子,一股濃烈的藥草味就爭先恐後的撲下她。婉兒捏著鼻子皺緊眉頭,嫌惡的看著穿上的那一團隆起。


    早晨微弱的光線從紙窗中透入,一張憔悴不堪的臉露了出來,儼然就是銀瓶。


    婉兒走到木桌前將手中的吃食放了上去,不急不慢的說道:“這總管對你也還算不錯,見你病重還給你單獨安排的房間養傷。”


    “你讓我做的我都做了,為什麽還不讓我見見我的兒子!”銀瓶眼露兇光的說道。


    銀瓶身上的皮肉傷已經好了大半,下床做活卻還是有些牽強。她整日無所事事的趴在床上,滿腦子都是被她背叛的主子,與自己那幼小的孩子。


    婉兒伸出一指手指掩在唇前,輕佻的笑道:“噓,你可別給我擺臉色。別忘了,你兒子的生死還掌握在我的手中呢。”


    銀瓶臉上的兇狠頓然停住,從眼底深處流露出一絲痛苦,她淒苦道:“我都這樣做了,你還想如何?求求你放了我,也放了我那可憐的孩子!”


    婉兒唇角含著笑,用手指挑開油紙露出裏麵的烤雞來,她撕下一個雞翅啃的歡快。


    “別急,娘娘說了,現在還不是時候。等到時機成熟,娘娘會安排你和你兒子出宮的,到時候你想去哪就去哪。”


    銀瓶幹枯的眼眸裏露出希望,她抓著被褥將身體挪到床邊,急切的問道:“真的嗎?”


    “娘娘說的話,當然就是真的。”婉兒瞥過眼不去看她,丟掉雞骨又為自己撕下一個雞腿,邊吃邊道:“娘娘還說,如果你敢講事情的真相說出去,別說和兒子生活了,想見他一麵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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