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承認了!”


    納蘭蘭兒抬高聲音道。


    “確實是我做的!”


    婉兒不敢抬頭,隻是跪倒在地,不停的又磕著頭,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納蘭蘭兒自是身體搖晃了一下,頹唐的坐在了那始終未曾換掉的破椅子上。


    是了,她承認了。


    她原本和小太監就懷疑婉兒,所以對她做事也有戒心,但始終拿到真實的證據,直到這次小太監迴來,才告訴她說,證據確鑿,確實是婉兒所為。


    她當然是不信,想著自己最落魄的時候,是婉兒一直陪在她的身邊,特別是小丁子沒了之後,她幾乎把婉兒當做了自己最親的人。


    卻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這般田地,全都是她所造成的!


    她怎麽會願意相信!


    早上的時候,看著她匆匆離去,納蘭蘭兒讓小太監盯著她,擔心的就是她會出什麽幺蛾子。


    卻沒想到,她竟然是去皇上那裏為自己求情的!


    本來已經準備放棄姐妹情分的她,瞬間對她動了憐憫之心,這才又跑了出去,將她這命撈了迴來,也是心中思忖著,她必須是有苦衷的吧。


    可是這般聽著她親自承認,是她做的這陷害之事,心中還是如同被萬針穿透的感覺,沉悶的都聽不到心跳之聲。


    她迷茫的望著外麵的寥落的冬日,天空被霧霾侵占,她納蘭蘭兒沒有想到,經曆了愛情的背叛之後,她還要再次經曆,友情的背叛。


    不禁想起皇上說的什麽主仆之情,看來隻是笑話!


    “婉兒本就出身貧寒。”


    看著納蘭蘭兒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婉兒隻得自己提高了聲音,仔細的解釋著。


    “母親死的早,父親卻又好賭,當初我來宮中,也是他為了還賭資,才把我送進來的。這些年,宮中所得的俸祿,一並都給了他,但他還是沒有改掉這惡習。本來以為到了主子您這邊,日子就會好過一點。”


    “卻沒想到,您給的俸祿多了,他竟然更加變本加厲!為了賭錢,而去借了高利貸!”


    “他經常給我要錢,還說若是我不給他,他就直接撞死在宮門口!”


    婉兒早就泣不成聲,可納蘭蘭兒依舊望著那門外孤單的樹木,因了冷宮的斑駁,而愈發的看著單薄,婉兒超前爬了幾下,抱住了她的腿。


    納蘭蘭兒沒有任何的反應。


    婉兒又繼續道:


    “娘娘您是婉兒的再造恩人!在那華清宮裏,婉兒終於覺得自己活得像個人,所以就答應了他的要求,每月給他的錢又多了些!為了給他錢,我還變賣了宮中的一些物品。娘娘您始終都未曾發現,但婉兒心想,待婉兒日後發達了,一定會還給您!”


    “卻未承想,人心不足蛇吞象,他竟然去參加了豪賭!那高利貸之人將他捉住,命人找了我來,若是不給他還了那些債,他們就會央人來宮中告發我!因為奴婢的父親,知道奴婢曾經變賣了宮中之物!”


    “他們還說,若是奴婢不還,他們就會殺了奴婢的父親!”


    “娘娘!奴婢既不想失去您的信任,斷了這宮中的生活,更不想背負不孝的罪名,不救奴婢的父親!”


    “那幾日奴婢一直這般想,所以茶不思飯不想的,卻被那老宮女發現!她找上婉兒說,隻要奴婢做好,放在您的床榻之下,她就能幫助奴婢渡過難關!”


    “她還說,皇上這麽寵幸您,絕對不會將您送進冷宮的!!無非是嘴上罵幾句便是了!”


    “奴婢愚蠢!竟然信了她的話!”


    “娘娘!您看看奴婢,看看奴婢好嗎?奴婢知道錯了,當初她給了奴婢錢,奴婢本可以拿著那錢財逃出去的,可是奴婢怎麽也舍不下娘娘您!奴婢擔心您啊娘娘!”


    “嗚嗚嗚~”


    婉兒悲鳴般的哭聲,震得小破屋都刷刷得響,守在外麵的小太監,仔細觀察著周圍的情景。


    納蘭蘭兒卻依舊沒有轉過視線,隻是她搖晃著她的手時,她沒有再將手拿出去。


    “奴婢自是四處打點,也與宮外那可惡的爹爹斷了關係,為的就是能和您一起守在這冷宮之中,為了能將您救出這等地界,奴婢死了都甘心!”


    “這些天來,奴婢心裏愧疚得緊,每每看到娘娘,都想把這事告訴娘娘您,可是一想到娘娘對奴婢這般好,自是無法說出口。”


    “昨日之前,奴婢還想著娘娘已經有了出頭之日,奴婢也放心了,心想待娘娘出去之後,奴婢便到皇上那裏認罪,讓皇上不再對您心存誤會。”


    “卻哪裏想到,皇上今日一大早竟然忽然變了卦!奴婢心急啊娘娘!就忙不迭的親自出了門去,把這事一定要告訴他!隻要能讓娘娘出去!奴婢就是豁出性命也值!更何況,奴婢的這條命,早就是娘娘的了!!”


    淚水緩緩的從納蘭蘭兒的臉上流出,婉兒抬頭望著納蘭蘭兒,眼中充滿愧疚,“一切都是婉兒的錯,娘娘,是您錯愛了婉兒。”


    見納蘭蘭兒始終一句話都不說,婉兒似乎覺得自己罪孽深重,無法原諒。


    便忽然間什麽話也不說了,眼神死死的盯著那破床榻,轉而又想起來了什麽,忽然間轉頭瞧著那房間中的柱子,一個猛起身,就朝著那柱子撞去!


    納蘭蘭兒見她忽然做此事情,當即起身去抓她,卻沒想到婉兒的速度竟然那般快,好像帶著必死的決心!


    納蘭蘭兒心中一驚,再想想早上她長跪不起的樣子,如今又這般的英烈,再加上她對自己做的這些事情,讓她心中也難免起了憐憫之意。


    “婉兒!”


    她急急忙忙的喊著她的名字,快速的起身去追著,可婉兒的頭卻還是要撞到那柱子上去~!


    納蘭蘭兒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心中湧現出的全都是婉兒對她的好。


    自己是不是太苛求了些?


    若是沒有這冷宮之中的磨練,和婉兒的一些幫助,她怕是早就被那雲珊給害死好幾次了。


    想到這裏,她心裏懊悔無比。


    她其實是可以原諒婉兒的。


    隻是。


    她頹唐的睜開眼睛,卻赫然發現,小太監正死死的抱著婉兒的身子,她本也是有功夫的人,再加上是抱著必死的心思,所以小太監一時之間,竟然沒法將她抱迴床上!


    納蘭蘭兒心中大喜,連忙衝著婉兒道:


    “婉兒!休得這般糟踐自己!是我考慮不周,竟然沒察覺到你有困難的時候,才讓你一步步的走到這步田地。罷了,你對我的心思我自是懂得的,以後有事要事先給我說,知道嗎?”


    那語氣溫柔至極,仿若是怕提高一點點聲音,就會讓婉兒煙消玉殞一般。


    婉兒哭泣著,跑了迴來,撲進了納蘭蘭兒的懷裏,嘴裏喊著:


    “娘娘!”


    卻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納蘭蘭兒輕輕的拍著她的背,柔聲道:


    “誰能不犯錯呢,知錯就改就好了,我們還是好姐妹,也不要將此事放在心上!”


    婉兒猛的點頭,淚水都滑落在納蘭蘭兒的脖頸裏了。


    就在納蘭蘭兒也在擦著自己的眼淚的時候,撲在她的肩膀上的婉兒,卻露出了一抹得逞的冷笑。


    但那冷笑稍瞬即逝,和她擁在一起的納蘭蘭兒,還有她身後的小太監,自是怎麽都瞧不見的。


    之後,還是納蘭蘭兒幫助婉兒敷好了藥膏,她在床上躺的這些日子,都是小太監去端的飯食,冷宮的日子,依然繼續。


    隻是皇上自那件事之後,倒是開心關心起火鍋子了。


    他問身邊的公公,“可知道什麽是火鍋子?”


    公公沒有聽明白,又不敢斷然說不認識,隻是帶著疑問道:


    “那可是一種廚具?”


    皇上心中忽覺無味,便搖了頭,也沒再繼續過問。


    皇後那邊,他是早都沒有過去過了,又找了好的太醫去查,自是確診,並沒有太過影響,隻是需要調理一下便好了。


    皇後知道自己派去的人被皇上發現了,自是也不敢再找納蘭蘭兒的麻煩。


    也心虛了好久,沒有派人去借口身體的事情央求皇上到坤寧宮。


    更何況,最近坤寧宮,自是也有不少的事情要處理。


    病情已經好利索的青兒,在某一個清晨,忽然跪倒在地,向雲珊請辭。


    她說老父病重,家中無人照料,她萬不得已,希望皇後成全。


    雲珊愕然,在青兒生病的這段時間裏,她倒是沒去瞧過她,卻聽說青兒一整天的不說一句話,身旁的紅兒,盡管看起來利索能幹,可畢竟在宮中沒有那麽多熟絡的關係,辦起事情來,和青兒還是有著差別的。


    今日想著青兒前來,定是求她原諒。


    她還沒想好,該不該原諒她,畢竟是她手刃了自己的孩兒,但雲珊心裏清楚,這青兒的作為,定是父親安排好的。


    父親若是真的這般安排,定是有用的,比如拿掉了那個最危害她地位的納蘭蘭兒。


    所以她很是矛盾。


    隻是沒想著青兒竟然是來請辭的,當即冷聲道:


    “青兒,可是還在生氣本宮那日對你的責罰?”


    “當然不是!”


    青兒伏地顫抖著說著,對雲珊道:


    “老父病重,家中無人,奴婢自是需要迴家盡孝去的。”


    說著,她瞧了一眼旁邊的紅兒,又接著說道:


    “皇後您的身邊,已經有了紅兒姐姐幫忙,奴婢也便放了心,想請辭一段時間,迴去送父親最後一程,若是以後皇後您還需要奴婢的話,自可以隨機喊奴婢過來便是。奴婢生是娘娘的人,死是要為娘娘做陪葬的。”


    青兒說話的時候,帶著幾分淒楚,隻是卻隱然有不卑不亢之意。


    雲珊心中有些亂,於是她趕走了紅兒,留青兒一人在側。


    “為何要毒害本宮的孩兒?”


    雲珊沒有兜圈子,直接將自己心中的疑惑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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