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腳步聲略顯沉重,不像是練武之人,說明來人要麽是沒有武功的僕役下人,要麽是內功薄弱的新入門弟子,嚴風俞想了一下,收迴手,提氣躍上橫樑,準備等人離開了,再繼續查找。


    ——以他如今的武功造詣,對付個把僕役下人自然不在話下,可是眼下他還沒有找到人,不宜打草驚蛇,否則驚動了陳涼玉那瘋子就麻煩了。


    他想起幾年前臨州城外茶館內的那迴交手。


    那時他被季陽平所傷,雖然緩過一口氣來,卻完全無力與鼎盛時期的陳涼玉對抗,若不是祁雲嵐及時出現,救他一條小命,現在他的墳頭草恐怕已經有七歲小娃娃那麽高了。


    想到這裏,嚴風俞的唇邊現出一抹苦笑,他搖了搖頭,將那些蒙昧的,總在他不留神的時候,悄悄冒頭的思緒統統封印迴心底深處,屏氣凝神,朝聲音的來處望去。


    一個頎長的人影映入了他的眼簾。


    此人身材單薄,體格纖弱,藏青色的袍子晃晃蕩盪地掛在他的身上,像是隨時都會掉下來,碧青色的緞紋腰帶掐出一把細腰,一隻色澤上乘的青色玉佩懸掛其上,玉佩下頭懸著流蘇,隨他行動的動作輕輕晃動。嚴風俞:……


    嚴風俞一時竟然看呆了。


    因為,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那個玉佩應該就是青城派的掌門令!


    【作者有話說】加更。


    一萬字有點懸,一萬二應該能見麵/狗頭保命


    第94章 賭約


    來人竟然是……陳涼玉?


    可是,陳涼玉怎麽會沒有內力?


    難不成,他練功走火入魔,亦或是與人惡鬥,受了重傷?


    可是,這樣重大的消息,紅綃為什麽沒有提前告知於他?


    難不成,就連紅綃都不知道?……


    一時間,無數個疑問爭前恐後地鑽進他的腦海,幾乎叫他理不清思緒,短暫的愣怔過後,嚴風俞很快收斂心神,他皺起眉頭,再次抬眼去看時,來人已經靠得極近——沒了廊柱的遮掩,一張蒼白得好似一張脆紙的清雋麵容一覽無遺地暴露在他的眼前。


    來人確是陳涼玉無疑。


    想起七年前的那次交手,嚴風俞冷冷一笑,不動聲色地抽出手中的長刀,剛要從高處躍下,一聲清脆的「師父」從長廊的盡頭傳過來。


    怎麽又有人來?


    嚴風俞蹙了蹙眉,朝聲音的來處望去,一個身形高大的青年男人映入他的眼簾。


    這人約莫二十出頭的,身上穿了一身中規中矩的青城派弟子服,腰間卻別了一柄頗為別致的桃花描金摺扇。


    這扇子?似乎有些眼熟。


    嚴風俞想了一會兒,隱約記起什麽,卻又不太清晰。


    他蹙了蹙眉,低下頭,繼續打量。


    青年相貌清秀,墨發被玉冠束起,一身普普通通的弟子服被他穿出了世家貴公子的倜儻氣質,明明年紀不大,眉宇間卻凝聚著一股渾然天成的兇煞戾氣,好似某種兇惡的野獸,一個不高興就會咬斷人的喉嚨。


    此刻他沉著一張俊臉,上挑的桃花眼裏流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嗔怪和不滿。


    「師父,」青年放慢了腳步,走在陳涼玉的身側,語氣頗為不忿地向他道:「您怎麽迴事啊?怎麽又不在房裏待著?天氣這麽冷,您這是又要去哪裏啊?」嚴風俞:……


    這是徒弟訓師父,還是師父訓徒弟?


    陳涼玉停下腳步,剛要端起師父的架子,一件厚實無比的狐毛大氅已經劈頭蓋臉地罩在了他的身上。


    狐毛柔軟無比,甫一上身,便為他隔絕了料峭的寒氣,暖意悄然蔓延,淡淡的沉水香裊裊地籠罩周身,叫人身心平靜。


    於是那些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訓斥話語便像是落入了溫水的碎冰一塊,很快消融於無形。


    陳涼玉舒服地眯了眯眼,由著小徒弟為他穿好大氅,整理好衣裳下擺,又由著小徒弟為他戴好兜帽,將他整個人包裹成一個頎長的粽子,才道:「屋子裏有些悶,為師打算去前麵看看。」


    這話不知哪裏觸著了小徒弟的黴頭,隻見他得寸進尺,跐著鼻子就上臉,眉頭一擰,怒道:「幾百個黑甲軍士兵而已,張文山他們還能應付不了嗎?哎呀,師父,您就別操心了,現在天氣還涼,早上風又冷,您還是迴屋待著吧,省得迴頭犯了病又要折騰我。」說到這裏,不知他聯想到了什麽,臉頰泛起一絲可疑的紅暈。


    陳涼玉沒有察覺出他的異常,聞言隻當他沒大沒小,剛要嗬斥,又聽他期期艾艾地道:「師父……我不是說師父您折騰我不好,師父您要是想折騰,您就盡管折騰,徒弟絕無二話……」咳嗽一聲,續道:「我這不是擔心您的身體嘛,您可是我們派的頂樑柱,您的身體一日不養好,我們師兄弟可就一日不得心安。」陳涼玉:……


    好話歹話都給他說盡了,陳涼玉簡直拿這小徒弟一點辦法都沒有,斜睨他一眼,陳涼玉暗暗搖頭,最後隻色厲內荏地嗤了一句:「……沒大沒小。」


    小徒弟嘿嘿嘿地笑,三分顏色開起了染坊,「那還不是因為師父您疼我嘛。」


    竟然怪到我身上來了?


    陳涼玉差點給他氣笑了,嘆道:「哎,為師當年怎麽就想不開,撿了你這麽個孽障迴來,罷了,罷了,既然你也來了,就隨為師一道去前麵看看吧,雖說姓韋的……」說到這裏,他頓了一頓,清雋的麵容上浮現出一絲憂傷,一絲不甘,以及一絲切齒的狠毒,但他很快反應過來,表情重歸於淡然,「雖說黑甲軍每況日下,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師兄應付他們恐怕還是有些吃力,不去看著,為師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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