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懺手抱灰貓,似笑非笑盯著他。


    「……」


    林拓欲摸摸小灰貓下巴的手迅速收了迴去,浮於臉色的笑意淡去,低下頭幹巴道:「八塊。」


    秦懺騰出一隻手掃碼支付,小灰貓變得躁動不安起來,直接一個前跳躍至收銀台,支直身段掛到林拓腰上,兩個爪子一個勁撓,但是是撒嬌的那種撓,又開始喵喵喵叫個不停了,像是要林拓抱它似的。


    秦懺付完錢揣好奶,冷聲道:「迴來。」


    「……」


    灰貓扭著貓身像一灘流動的液體纏著林拓,揮舞爪子表示抗議,等秦懺一記眼神過去,又瞬間不吭聲不鬧騰了。


    林拓趁抱起灰貓還給秦懺的時候偷偷擼了一把。


    秦懺推門離去,店內重歸於安靜。


    真是巧,在這樣的路段和時間段,秦懺正好抱著林拓餵過的貓來到了林拓兼職的便利店,還偏偏值夜班的人恰好是林拓。


    林拓瞧著店外秦懺離去的身影,一襲黑衣漸漸融入於消沉的夜色,忽覺時間又悄然過去了一年。


    一年前秦懺也是穿著同樣一身黑色大衣來到了他家找到他,隻不過那時自己睡著了,沒聽見秦懺的後半段的談話。


    迴憶一旦開了頭就難止住,同秦懺住在一起的生活片段一一閃過,其中印象最為深刻的便是為期短短兩月的異國週遊。


    還有那場臨時起意的看海。


    兩人相擁而吻的時候,內心懷的究竟是什麽心思,真的隻是一時興起嗎?是林拓在順從,還是秦懺在強迫?


    這點估計連林拓和秦懺他們本人也無從知曉。


    無人知曉。


    林拓坐下重新拾起水筆,密密麻麻布滿字跡的草稿紙上飄著一團灰色貓毛,想到領養小灰貓的人居然是秦懺,林拓也是相當詫異,畢竟秦懺實在不像是會關愛動物的人物。


    林拓揉了揉貓毛,小灰貓與之前比起來要精神不少,抱在秦懺懷裏毛髮都是油光發亮的,看來秦懺沒有虧待欺負它。


    這樣也挺好的,林拓想,它不用再顛沛流離了。


    秦欺獨自留在車內,手上是醫院剛開出的藥水,後座擺了兩箱羊奶和兩箱風幹貓糧,偌大的空間一時居然顯得有幾分逼仄。


    秦懺打開車門將灰貓遞給他,秦欺目光剛從兩大箱羊奶上移開,迴頭又見到秦懺新買的舒化奶,表情複雜撇過頭:「神經病。」


    小灰貓安分地躺在秦欺懷裏,像一灘暖洋洋的水。


    秦欺打開手機,有一張公司那位自以為將小心機隱藏的很好的金髮omega實習生發來的照片。


    纖細的手腕上環著一個高端品牌的銀色手鐲。


    【謝謝老闆的獎勵,我會繼續努力的!】


    秦欺看著他把自己那一份無關緊要的生日禮視若珍寶,以及上麵好幾條明裏暗裏透露他工作態度認真的信息,不以為意地扯了扯嘴角。


    秦欺沒有迴覆他的打算,但想到自己失明期間深受對方照顧,也算是欠他一份人情,言簡意賅迴了個:【好】


    退出與omega的聊天界麵,上麵又彈出一條秦執眠的消息。


    字裏行間是在問候他恢復情況如何,可言語中卻又在隱隱探問探秦懺近來身邊是不是多了個外人。


    秦欺眼裏閃過諷刺的笑,這套話術夠剛才藏不住事情的omega學個三天兩夜了。


    和秦執眠裝糊塗周旋幾迴合後,秦執眠終究是耐不住性子,將問題直接擺到了明麵上講。


    秦欺迴復他確實有一位。


    然後打開相機拍了張小灰貓的照片發給秦執眠。


    第71章 火燭


    其實到了關鍵重要的一步,人反而會奇妙般的冷靜下來。最為痛苦的不過是等待這至關重要一步的過程。


    六月,從列印準考證繳費再到考完試,困擾林拓已久的失眠在一點點減輕消逝,整個月林拓出乎意料的平靜,這也可能跟他提前一個月辭掉便利店工作專心一心一意備考有關,他不必再設鬧鍾打亂生物鍾上班,生理和心理雙重方麵都得到了不錯的療愈。


    月底查到成績後嚴不言打來了電話,電話那頭還有池甘和吳堪。


    嚴不言說自己跟吳堪進步了,成績比模擬考高出不少,至少不會到沒有書讀的悽慘地步,而池甘則走了狗屎運,實際出的分數比預估高了將近50分,直接把他們班主任的眼珠子都要嚇掉了。但後開經過復盤,池甘後倆月跟打了雞血似的成績一路高歌,愈戰愈勇,會考到這份好成績也算不得意料之外。


    三人彎彎繞繞一大圈,才終於緊張又小心問了林拓如何,聽到林拓也取得個滿意結果後,皆重重抒了一口氣。


    後麵又嘮到林拓想報哪裏的學校時,林拓先是遲疑半晌,報出了一個離a市直線距離將近九百公裏的城市。


    「這麽遠,得坐飛機了吧。」電話另一頭的三人咋舌,池甘搶過電話勸林拓,「林老師你這個分數在本地也能挑個不錯的學校啊,何必跑那麽遠?」


    林拓找了個能令人信服的理由,但三人還是無法完全理解為什麽要千裏迢迢跑如此遠。池甘略顯遺憾道:「哎我還想跟你一個學校呢。」


    又扯東扯西嘮了一會,林拓掛斷電話,他沒告訴他們,其實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留在這兒,既然能走,他要走得越遠愈好。


    他對這塊土地太熟悉了,隨便的一處都承載著他的歡喜、悲痛亦或辛酸,林拓走在這塊土地上,就像彷徨於自己親手編織的名為「過去」牢籠,扯完線團後迴頭看,已經囚於一隅天地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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