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想我很快就會知道答案了,到時候自然會給你迴復,但是現在我還不行,這次實驗樣品是我自己,我需要先走出這裏才可以。」


    他大概不知道我在說什麽,事實上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心中毫無邏輯,又能說出什麽樣有理有據的話?


    良久,程躍說:「你知道我有種什麽感覺嗎?我感覺你好像是意識到了危險,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把我推開。」


    他的直覺可真準,是我的表現狀態太淩亂,讓他察覺到了,還是,男人的第六感也是這麽準的?


    程躍說:「看來我感覺的沒有錯,你剛才的眼神裏露出了恐懼。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比起你把我推開,我更想和你一起麵對挫折。」


    「你不行」,我果斷道。


    「為什麽?」他問。


    我沉默的看著他,「不是所有傷人的刀子都能讓人看得見的。你對我的信任,給了我自由傷害你的權利,你對我毫無防備之心,你意識不到,我身上已經滿身尖刺!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身上現在有多少刀子,我看不到它,你也看不到,你認為你能躲得過去麽?」


    我感激自己關鍵時刻的忽然清醒,就像被不斷擠壓的自我意識終於奮力站起來,協助我達到自己的目的。


    程躍看起來異常煎熬,站在岸邊抄著口袋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然後,他說:「我先去一趟濰城,我會盡量少跟你見麵,但是完全不聯繫我做不到,你得讓我知道你的消息,以後微信不能不迴,就算發個標點符號也好。」


    我終於鬆了一口氣,隻聽他又說:「我留在這裏,讓你感覺到有壓力了是麽?」


    我沉默的點了下頭,他在我身邊箍著我,讓我無法徹底的變成一個瘋子,去對抗母親。


    # 夜


    第35章 修羅場


    父親買了一把彎形水果刀,我看了它一眼,忽然覺得這把刀子彎曲的弧度割頭很合適。很快,這把水果刀開始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它變做數倍大,從遠處飛來從我的脖子上劃了過去,血液濺在廚房牆麵的白色瓷磚上,頭顱應聲落地。


    很長時間,我數不清有多長時間,這柄水果刀一直在我腦海裏重複著割頭的動作。


    又幾天,我看著母親復健用的吊環,覺得那根白色的繩子吊在那裏實在很像是上吊用的,於是當我走過浴室門口,我看到自己將繩子穿過門框上,然後把腦袋伸了進去,兩手還在勒緊了替繩子用力,直到把頭顱絞下來才可以。


    當我走進廁所的時候,我總感覺自己在吃.屎;當我在水池裏涮拖把,我又看到另一個自己按著我的頭直到她停止了掙紮;坐著不動,似乎有暗器憑空飛來;稍一行動,又看到叢叢刺刀刺穿我的身體……


    我身上的血從沒幹過,全家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能看到我殺死自己的影子,殺死,然後站起,再殺死,鮮紅色的血液不停地潑在我的腦海裏,以各種角度,各種方式。


    我將胳膊穿過我的脖子,往迴一掏,然後係了一個扣,於是腦袋奇異的往另一個角度歪著,像是沒有骨頭的橡皮糖……


    我再也分辨不出母親說的話是否含有羞辱、諷刺或者挖苦意味,我知道我已經徹底融入進了她所凝造出的環境當中。


    我穿過叢叢我的屍體,去廚房裏做飯,門口出現另一個我自己,拿著古代行刑用的砍刀,一刀一刀砍在我身上,將我的肉.身剁成一塊塊,像是殺了豬剁成了排骨一樣。


    很快的,我的屍體再也不完整了,她變成了一塊塊帶骨的血肉,但我知道那就是我。


    我在頻繁的殺死我自己,以各種各樣的方式。


    父親下班迴家以後,我就會跑迴自己的臥室裏,我再也感覺不到「怕」這種情緒,隻是單純不想看到他們而已。


    父親剛給母親做完按摩,我不知道他們在念叨了些什麽,隻是父親忽然抬高了聲音,「你天天說你老娘嘮叨,你現在跟你娘一個樣!」


    母親迫不及待的帶著哭腔說:「哎喲,我可不像她,我可不像她……」


    母親長得本就很像姥姥,病重之後更看出像了,如今連言行舉止都一樣了。


    可她仍舊把自己嘮叨的話重複嘮叨了一遍,以解釋自己的嘮叨是有病痛這個原因的。父親深深嘆口氣,再也無法反駁,生病給了病人至高無上的權利。


    晚飯後前鄰的阿姨來找母親聊天,他們說起家裏麵刷鞋的事兒。母親說魏明太能鬧騰,鞋子根本刷不過來,所以家裏的鞋子都是放在洗衣機裏洗。我不理解為什麽要這麽做,她也不怕洗衣機堵塞,於是插了幾句嘴。


    令我意外的是鄰居家的阿姨忽然一臉怒容的瞪著我,說她在家也是怎麽做的。看著她的臉色,我知道她隻不過是在偏袒母親而已。


    隻是我看著她的表情,料到了自己說話的語氣大概很是令人生厭,或許已經像母親一樣充滿了諷刺,就像她曾經取笑我西紅柿為什麽要切成滾刀塊那樣,明明是平平常常的幾句話,卻具備了非同凡響傷人的力量。


    但我已經在乎不起別人是怎麽看我,何況是偏袒母親那一邊的,我在家裏麵已經舉步維艱,活著都已經成為了問題,她的看不起,對我來說屁都不算。


    晚上,家裏燉了排骨,我去後院給奶奶送過去,奶奶問起了母親的恢復情況。事實上我根本不知道她具體問了些什麽,隻是隨口附和著,她說的話饒過我身側流走過去,我隻聽了個響兒。隻是奶奶忽然兇著說:「那不管她了!讓她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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