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徐勝擁有全部的記憶,他沒有問羅非凡的情況,如同當年一樣。


    後來是羅非凡自己告訴他的。


    他發現自己的父母都是同性戀,結婚隻是為了掩人耳目,生下他以後,莫名多出的叔叔阿姨,原來才是自己父母真正的愛人。


    這個衝擊對十歲的他來說太大了。


    他沒有去學校,離家出走幾天實在餓的不行,傍晚聞見了飯菜香,就發現了徐勝。


    他也沒有問徐勝為什麽沒去上學。


    「不早了,吃完就迴去吧。」徐勝道:「你以後都可以來。」


    「謝謝。」羅非凡從小就是寸頭,晃著圓圓的腦袋,像個小大人一樣,嚴肅地點頭。


    倒是讓人忍俊不禁。


    徐勝莫名覺得有些懷念,卻知道他不能沉迷於此,需要盡快找到突破的方法。


    然而另他失望的是,接下來的日子就同現實一樣,幼年的羅非凡慢慢和自己熟悉,直到有一天徹底和家裏脫離關係,住進了自己的家裏。


    徐勝做不到對他視而不見,心裏卻焦急萬分。


    這個幻境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年了。


    時間流速不會和外界一樣吧?


    他在空閑時間跑遍了全市,甚至去找過曾一偉,卻查無此人。


    幻境隻是對自己記憶的呈現。


    別無他法,徐勝慢慢冷靜下來,決定按照時間線先走著。


    噩夢係統還會再出現嗎?這可不一定。


    18歲的時候,徐勝開了自己的餐廳,羅非凡放學便到店裏幫忙,生意格外的好。


    羅非凡想出去兼職還徐勝給他的生活費,被嚴詞拒絕,說等到他上大學還也不遲。


    22歲的徐勝被挖去了市內最好的五星級餐廳做大廚,同年16歲的羅非凡頭一次做了一個令他心悸又恐懼的夢。


    他決定去住校。


    徐勝沒有反對,仍然體貼地為他提供生活費,周末的時候,他也會迴來看看他。


    徐勝的工資越來越高,但他始終沒有搬出他們那間不大的舊屋。


    羅非凡那時候就想,他要努力帶他換一個房子。


    雖然住校,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從未想過他們會分開。


    他隻是需要調整。


    淩晨三點,徐勝坐在高中對麵的24小時便利店裏,靜靜等待。


    今天會是他們人生中的轉折點。


    羅非凡告訴過他。


    男孩已經高三了。


    電話鈴聲打破雨夜的寧靜,徐勝很快接通。


    「你好?是羅非凡的家長嗎,你家孩子從樓梯上不小心摔下來了,我們打了救護車,現在馬上送他去醫院。」


    「謝謝。」


    救護車的聲音響起,徐勝推開門快步跟上,二話沒說就擠上了車。


    旁邊的人很驚訝,無論是同學還是老師,徐勝淡淡道:「我是他家長。」


    「好的好的。」


    迷濛間,羅非凡睜開了眼,看見了他。


    「哥哥……」


    「我在。」徐勝握住他的手:「會沒事的。」


    三天後,羅非凡在病房清醒過來,就見著了靠在陪護床上的徐勝。憔悴不已。


    在從樓梯上摔下去的一霎那,他前所未有的清醒,以為自己要臨死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徐勝會傷心。他也很難過。


    如果這一天就是終點,他先前為什麽不和他多呆一會兒。


    他不知道喜歡同性這件事是不是遺傳,但他沒有辦法逃避。


    他知道自己喜歡上了這位照顧自己這麽多年的哥哥。


    或許用愛更合適。


    和現實的軌跡一樣,羅非凡出院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刻苦學習,有了明確的目標和方向。


    羅非凡追了徐勝四年,終於在他本科畢業的時候,徐勝答應了。


    愛欲在這一刻爆發,二人在他們相處了12年的房子裏,糾纏了整整三天三夜。


    前所未有的幸福與滿足,填滿了他們的心。


    徐勝翻著日曆,又記錄了一下。


    12年了,軌跡沒變。


    幻境到底是什麽意思?


    隨著噩夢係統時間的越來越接近,徐勝越來越緊張。


    他得做好兩手準備。


    然而什麽都沒有發生。


    進入噩夢的那天,他和羅非凡與往常一樣,下班,吃飯,上床。


    看到翌日清晨的太陽,徐勝迷茫了。


    一時間他不知道噩夢係統是一場夢,還是這裏是一場夢。


    房門被推開,羅非凡進來在他額間印了一個早安吻,拉著他起床。


    「怎麽了哥哥?」


    徐勝看著他,眼神裏的幽深是他從未見過的。


    「我想出去一段時間。」


    「什麽?」


    「我想年假還沒休,想出去看看。」


    「好,那我和公司說一聲,陪你一起。」


    「不用,我想一個人。」


    羅非凡動作一頓:「是我做錯什麽了嗎?」


    「沒有。」徐勝搖頭:「我就是想一個人出去看看。」


    男人沉默了很久。


    「好。」


    「有事給我打電話。」


    徐勝覺得自己很不負責。


    當他站在機場安檢處,迴頭看向目送他的羅非凡時,突然就想放棄了。


    就這樣也很好,不是嗎?


    看到他的目光,羅非凡笑了笑,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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