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這一側身,他看見了樓梯上站著的女人。


    樓梯間的燈光昏黃幽暗,中年女人的眼睛下三白十分明顯,透過厚重的鏡片盯著他。


    紀迴心髒緊縮,他能感覺全身的血液直衝腦袋,渾身發麻。


    但作為經常幫助甲方繪製各種光怪陸離的專業人士,紀迴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盡量正常平緩。


    「老師好。」


    他聽到自己的嗓音還是有些暗啞。


    女人又看了他片刻,緩緩開口:「還有十分鍾熄燈。」


    「好的。」點點頭,男人抓緊時間吹好了自己的頭髮,快步迴了房間。


    賀同剛剛套上褲子,上衣還沒來得及穿,就見紀迴猛地推開了門。


    「你咋了?」男孩一愣,身上的腹肌還布滿水汽,沒來得及完全擦幹。


    「快迴去。」紀迴臉色鐵青,沉聲道:「還有五分鍾熄燈,有人查寢。」


    這話顯然嚇到了房間裏的另外兩人,張輝立馬裹在被子裏躺好,賀同也顧不上頭髮潮濕,提著浴籃就跑迴了自己房間,「啪」得鎖了門爬上床。


    紀迴也把門鎖好,飛快地爬上了梯子,躺了下來。


    上來前,他瞥了眼時間:10 點 58 分。


    11 點,燈光準時熄滅,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連月光都透不進來。


    也說不定本來就沒有月光。


    紀迴靜靜地躺在被窩裏,擺正標準睡姿,腦海裏卻是有些混亂。


    繪夢師一般不會繪製自己的夢,但是這並不代表他不會感知清晰。


    11 點過的那一瞬間,全世界好像都安靜了下來,像是一個黑色的漩渦,吞噬了所有聲響。


    紀迴沒有睜眼,但他仔細聽著周圍的動靜。


    他的聽力比一般人要好一些,這也造成了他很難陷入深度睡眠,一點聲音就很容易驚醒。


    白噪音也是他找到的針對自身的解決方法之一。


    但是現在實在是太安靜了,仿佛處在了真空中,如果不是唿吸正常,他會認為自己已經被黑洞吞噬。


    漫長的入睡過程讓人有些心悸,紀迴隻能聽到自己的唿吸和心跳聲。


    就連身邊的張輝都感受不到。


    或許是白天的事情太累,又或者是他的身體本身就在睡眠當中,沒熬一會兒,紀迴就陷入了睡眠。


    非常難得的是,他一夜無夢。


    翌日清晨,天還蒙蒙亮,宿舍的廣播聲就驟然響起,是和上課鈴一樣的催命警報。


    紀迴皺著眉,一時間有了把音響砸了的衝動,但還是忍住了。


    不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一覺睡醒,他還在這裏。


    轉頭看向隔壁床的人,果不其然張輝也一臉茫然地坐在床邊。


    「為什麽還在這兒?」男人呆愣著。


    紀迴沒有迴答他的問題,畢竟他自己也沒有搞清楚。


    或許和梁丘葉說得「迴去」有關。


    他們被困在了夢裏,需要想辦法,從夢裏,迴到現實……


    第5章 單向度05


    洗漱過後,紀迴套上校服打開了宿舍門,也是在差不多的時間,大家都到了走廊。


    隻是一眼,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高揚呢?」


    眾人臉色都不太好看,紛紛看向同房的梁丘葉。


    「不知道。」男人的臉色也不太好,早上在那煩躁的廣播中發現身邊的室友不見,實在不是一件能讓人冷靜的事情。


    「你跟他一個房間你……?」齊大飛暴躁地吼道,話還沒說完就被梁丘葉冷冷地看了一眼,生生把即將出口的辱罵咽了迴去。


    沒辦法,他個頭體格看起來都比自己有壓迫,兇氣十足。


    更別說他此刻的心情也不好。


    「聽不到。」紀迴搶先答了:「11 點一過就會被完全隔離,感受不到外界。」


    「你怎麽知道?」齊大飛決定把怒火換個人發泄。


    紀迴瞥了他一眼:「我的聽力比一般人要好些,10 點 59 分的時候我還聽見了桌上的鬧鍾指針轉動聲,但是時間一過就什麽都沒有了。」


    他說的是實話,本來想再次感受下時間流速,所以有特別注意。


    「還真是這樣……」賀同突然出聲:「我昨天也是,50幾的時候還能聽到隔壁的翻身聲音,他媽的一過整點屁都聽不見。」


    這個宿舍的隔音效果並不好,尤其是兩個宿舍之間的床之間其實隻隔了一麵牆,貼著床上一有動作隔壁同學就能聽到。


    「關鍵是我們怎麽沒有醒啊。」張輝有些崩潰了,眼淚又不自覺地流了出來,頭皮還沒有恢復,仍然火辣辣得厲害。


    沒有人吭聲,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麽。


    「艸,我們不會真是穿越了吧。」賀同臉色鐵青,沒忍住又爆了粗口。


    就在這時,其他宿舍的活死人都陸陸續續背著書包出來了,和昨天一樣忽視了他們,徑直往食堂走去。


    紀迴靜靜地看著他們,他昨天就發現了,這裏每個人都像是一個獨立的個體,除了上課迴答問題,不會和別人有任何的交流。


    絲毫沒有感情。


    收迴視線,男人背上書包:「走吧,先去吃飯。」


    早餐的種類也還行,幾個人抱著吃一頓少一頓的心態吃到胃部鼓起,兩個女孩在聽到高揚失蹤後,也不管什麽減肥不減肥了,瘋狂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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