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笑道:「我就知道他不會忘記我的。」她看了眼蘇似錦:「對了,這位小姐是誰啊?」


    「是我太太。」顧星辰說道。


    「是嗎?你們很般配。」女人說道。


    「謝謝。」顧星辰拉了兩把椅子,讓自己和蘇似錦坐下,他從果籃裏拿了個蘋果,開始削起來:「我給您削蘋果吃吧。」


    他削蘋果的手藝很好,蘋果皮都不帶斷的,蘇似錦看著,忽然想起那次她生病進醫院,顧星辰給她削蘋果的樣子。


    原來他削蘋果一直削的這麽好。


    蘇似錦這時,也仔仔細細打量起坐著輪椅的女人,女人長發已經白了一半,眼角也有很多皺紋,看起來年紀大概在四十來歲,不過她的眼睛很是漂亮,還帶著些許少女的天真,從她的眼睛也能看出她年輕時一定十分明艷動人。


    顧星辰削完蘋果,起身遞給女人,女人自顧自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嘴裏還哼著歌,而且還反覆哼著那一首,蘇似錦很好奇,於是偷偷打開手機,聽音識曲,原來女人哼的是一首90的老歌,叫《難以抗拒你容顏》,是一個男歌手唱的,女人反覆哼的是這幾句歌詞:「我難以抗拒你容顏/把心畫在寫給你的信中/希望明天能夠見到你會心的容顏。」


    這首歌,很像是一個男人唱給女人的情歌,蘇似錦都能想像到,也許這首歌就是女人的情郎抱著吉他,輕輕彈唱給她聽的,所以她才那麽難以忘記。


    那麽,她的情郎,是被她稱作「寰宇」的顧寰宇嗎?如果顧寰宇是她的情郎,那她和顧星辰是什麽關係呢?


    蘇冉年曾經罵過顧星辰是野種,蘇似錦的心中已經隱隱猜到了這女人和顧星辰是什麽關係,但她寧願她猜測的答案是假的,因為這個答案,對於顧星辰來說,未免太過殘忍。


    女人已經吃完了蘋果,顧星辰蹲下來,很細心地給她擦掉嘴角的果漬,女人又問:「寰宇他到底什麽時候來看我啊?」


    她的精神狀況,似乎很是不好,她完全已經忘記了這個問題她幾分鍾之前問過,顧星辰耐心迴答道:「少爺忙完了就會來接您。」


    女人嘟起嘴,仿佛還是十八歲時的天真模樣:「他是不是不會來了,他說他家裏人總是逼他結婚。」她嘆了口氣:「我知道我家境不好,配不上他。」


    「怎麽會呢?」顧星辰耐心安慰著她:「寰宇少爺經常說,您是他見過最漂亮最可愛的女孩,他一定會娶您的。」


    女人瞬間高興了起來:「你幫我告訴他,如果他再不迴來,我就去嫁別人啦,我今年十八歲,再過三年,我就和別人扯證去了。」


    原來她的記憶,一直停留在十八歲,她仍然以為她是那個十八歲的小姑娘。


    顧星辰微笑道:「寰宇少爺捨不得的,他隻喜歡您一個。」


    「嗯。」女人開心地點點頭,她拿起放在床上織了一半的圍巾:「這個圍巾我已經織好啦,你幫我拿給寰宇吧。」


    「好的。」顧星辰很小心疊好根本沒織好的圍巾,就跟對待一件最珍視的東西一樣。


    女人又道:「對了,今天真是謝謝你了,你叫什麽名字啊?」


    「我叫阿辰。」顧星辰靜靜道。


    「阿辰~」女人反覆念了幾遍:「阿辰,今天謝謝你來看我。」


    她又看向蘇似錦:「那你太太叫什麽名字啊?」


    蘇似錦還沒迴答,顧星辰就道:「她叫錦錦。」


    蘇似錦愣了下,還沒人這麽叫過她呢,女人嘴裏念著:「阿辰,錦錦,阿辰,錦錦,嗯,我都記住了,謝謝你們。」


    -


    蘇似錦和顧星辰走的時候,女人坐著輪椅在門口依依不捨地對他們招手:「阿辰,錦錦,你們要經常來看我啊。」


    蘇似錦也對她招手,她見女人孤單,於是有些不忍:「她讓我們經常看她誒,我們要不要明天再來看看她?」


    顧星辰搖頭:「你明天來的時候,她會把你當作一個陌生人,她根本記不住人的。」


    「啊?」蘇似錦有些吃驚,她訥訥:「對不起,我不知道她病情這麽嚴重。」


    「已經好多了。」顧星辰垂眸:「這些年,拿錢養著,比以前好多了。」


    「以前?」蘇似錦不由想,以前是什麽時候?她不由問:「那個阿姨,是你的?」


    「就跟你猜的一樣。」顧星辰說:「是我母親。」


    蘇似錦愕然,雖然她已經早就猜到這個答案,但是被顧星辰親口說出來,她還是覺得很驚訝,顧星辰又道:「我隻是顧家的私生子罷了。」


    他說私生子的時候,語氣一點都沒有波瀾,蘇似錦早從蘇冉年那裏知道了顧星辰的私生子身份,但她現在還是大受衝擊,尤其是見到顧星辰母親的慘狀時,她沉默半晌,才小心翼翼問道:「所以伯母她……是生病了嗎?」


    生病到連親生兒子都認不出來。


    顧星辰緩緩道:「她十八歲的時候,認識了顧寰宇,顧寰宇有錢多金,太知道怎麽討一個女孩子歡心了,但是顧家嫌棄她出身貧寒,不允許顧寰宇娶她,而顧寰宇也沒有頂住家裏壓力,最終拋棄她娶了別的女人,她就算生下了顧寰宇的私生子,顧家也對她不聞不問,日復一日,她終於瘋了,她現在所有的記憶,都停留在十八歲那年。」


    蘇似錦咬唇不語,顧家對顧星辰的母親,實在太過殘酷了,一個十八歲的貧窮少女,生下私生子,可想而知會受多少奚落和欺負,她的境遇會悽慘到什麽地步,可是顧家竟然狠心到對他們母子不聞不問,就這樣活生生把顧星辰的母親給逼瘋了。蘇似錦惻然:「所以,她不記得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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