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囹羅正準備走,赤蓮從門外走了進來,在這兒看到花離荒他也沒想到:“殿下,千日紅已經采到。”


    “嗯。”


    花離荒應了一聲,赤蓮將藥草呈給清嵐:“清嵐大人,這是千日紅。”


    花囹羅看著赤蓮手裏的千日紅,渾身一機靈,想到瀚海穀的那次經曆,依舊心有餘悸,迴想起來還能一陣陣頭皮發麻。


    看到當日在她眼裏已經“死了”的赤蓮,花囹羅又忍不住慶幸。


    隨後妙音與青羽鸞翎也都走了進來,花囹羅看著她們依舊無恙,心裏高興之餘不免又覺得難過,看起來很好的朋友,也會因為一些事對對方產生了些埋怨。


    就好比周曉安因為花離荒再看花囹羅,妙音因為赤蓮再看青羽鸞翎,心裏都會存在一些晦澀的期待。


    其實說出來也沒什麽,隻是帝淵太殘忍,將這些黑暗的一麵帶入一場噩夢,讓她看到了太過傷人的畫麵。


    安子跟妙音她們一定也對那場夢格外記憶猶新,當然他們不會對彼此說明,但會在日後更加理智吧。


    帝淵雖然卑鄙了些,但卻讓妙音他們更加看清了自己內心的黑暗,花囹羅相信,有了這樣一個夢,他們會約束自己在現實裏的行為。


    花囹羅也一樣,經曆了那場夢魘,經曆了身邊的人都死去的絕望,她也慢慢有了失去的覺悟。


    她看著花離荒,再看看周曉安,深唿吸轉身離去。


    帝淵已經為冥羅做了診治,花離荒與赤蓮他們迴來之時,就看到帝淵、黑衣、白衣還有藍衣離去的背影。


    青羽鸞翎問道:“那個穿藍衣的人沒見過,剛才在太醫館還見到了他。”


    衛羽痕懶散迴答:“那是國師的徒弟,叫藍衣。”


    “國師徒弟不是隻有花囹羅……”這個名字說出來,她立刻被妙音揪住了衣袖,她也立刻住了嘴。


    自從花離荒說過從此以後與花囹羅再無關係,在景陽殿之內就杜絕說起花囹羅三個字。


    景陽殿似乎也就沒有過花囹羅的存在,放佛至始至終隻有冥羅。如今冥羅懷了身孕,就更像是真的太子妃了。


    冥羅……


    青羽鸞翎還想再往深處想,忽然想到了之前自己做的那個夢,她居然夢到自己殺了妙音還有赤蓮,為的就是不想讓千日紅迴到西岐皇宮,給冥羅保胎……


    夢裏的自己像個瘋子,想到都有些讓她害怕。


    “各自休息。”


    花離荒說了一句往大書房走。


    坐下,拿起奏本看,看著看著上邊的字就看不清,他走神了。


    冥羅敲了大書房的門,走了進來,手裏端著碗羹湯:“荒兒中午沒吃幾口,一定餓了吧?”


    花離荒說道:“放下吧,本王待會兒喝。”


    冥羅將托盤擱在他書桌一角,走到他身後替他捏了捏肩膀:“荒兒,你是否不想要這個孩子?”


    花離荒握住她的手腕,拿開,他不喜歡被人這麽伺候:“赤蓮他們已經將千日紅拿迴,若是不想要本王為何如此大費周章?”


    冥羅退到一旁:“那你心裏是否依然惦記……”


    花離荒鋒利的眼神看過來,冥羅笑道不再繼續:“這燕窩羹是我剛讓廚房燉的,你趁熱喝。”


    “本王剛吃過不餓,你有孕在身以後這些事就別費心。”花離荒重新拿起奏本,“大書房的活卷軸邪氣重,你出去。”


    “所以你別一迴來就進大書房,多陪陪我。”


    “來人。”花離荒叫了一聲。衛羽痕進來。他說道,“扶太子妃迴房休息。”


    “是。”


    “不必勞煩。”冥羅製止衛羽痕靠近,“殿下多注意保重身體。”說完緩步離去。


    花離荒再看幾個奏本,坐不住起身走出書房來到了偏院,看那個被藍衣挖到一半的土坑,他蹲下去用手繼續挖。


    花精靈……


    再挖。


    一個小小的青銅盒子被埋在泥土裏。


    花離荒看著那盒子半晌後將盒子拿出來。打開,裏邊是一塊手帕。再將手帕打開,手帕內包著的是碎了的墨玉戒指。


    那是因為花囹羅氣他跟童天心走得太近,一怒之下握碎了送給他的戒指。


    他看著那幾個細碎的小片許久,手帕一蓋重新放迴盒子中,放迴坑裏埋上。


    赤蓮與青羽鸞翎他們還在殿內準備明日中秋與花離荒生辰事宜。


    花離荒走進來,感覺他周圍的空氣都凝結住了,他整個人輻射出的陰暗氣息十分沉重。赤蓮上前詢問。


    “殿下有何吩咐。”


    “到宗親園再請國師與其弟子到景陽殿用晚膳。”


    “是。”


    有了中午的經驗,花囹羅已經不再像白天那麽失禮,安靜坐在帝淵一旁極少再動筷子。


    花離荒說道:“是否飯菜不合國師師徒二人的口味?”


    帝淵不答,偏頭看了一眼花囹羅:“這些不是你愛吃的菜麽?”


    “下午剛吃過,不是很餓胃口不大好。”花囹羅迴答。


    “胃口不大好?”花離荒微微點頭,“妙音,呈上果酪。”


    花囹羅一聽這名字微微愣了一下,那是她以前特別愛吃的酸奶,花離荒讓禦廚調製出來的,沒想到現在還會有。


    花離荒說道:“太子妃有孕反應甚大,但吃了果酪就能多吃些。”


    冥羅說道:“果酪是用羊乳與水果所製成,帶著果酸的味道比較開胃,殿下便讓禦膳房做了一些。”


    花囹羅看著精致的瓷碗內,盛著鮮嫩濃稠的果乳,微微抬眼看向對麵。


    花離荒將冥羅麵前的果乳移開:“你先吃些飯,之後在吃那些。”說罷他給冥羅夾了菜,“現在你是一個人吃兩個人補,多吃些。”


    冥羅有些受寵若驚,不過很快笑道:“看來殿下今日心情不錯。”


    花離荒微微頷首:“國師能來,赤蓮他們又順利取迴了千日紅,本王孩兒定能平安降生,心情如何能不好?”


    “看來早些時候殿下一直悶悶不樂,是因為擔心羅兒肚子裏的寶寶?”冥羅嗔怒,“那殿下就不擔心羅兒?”


    花離荒又給冥羅夾了菜:“你如此聽話,本王自然會擔心,日後你想要什麽隻管說便是。”


    “這可是殿下說的。”冥羅說完,看著帝淵說道,“國師大人可要為我作證。”


    還沒吃著酸奶呢,花囹羅都感覺酸shi了,完全對麵前的酸奶失去了興致。


    花離荒問道:“藍衣公子不嚐嚐看?”


    花囹羅將麵前的碗推了出去:“在下不喜歡奶味。”


    “看來國師的弟子比較挑食。”花離荒看了他一眼說道。


    帝淵在人界行走之時還是帶著麵具,他微微頷首說道:“本座還以為花囹羅不在,殿下多少也會有些失落呢?”


    花囹羅心裏本來就不舒服,帝淵卻還要偏偏提起,花囹羅真恨不得直接起身掀桌。


    冥羅聽大國師直言不諱說起了花囹羅的名字,有些擔心花離荒會發怒,但他依舊麵色冷漠,甚至嘴角起了一絲嘲諷的笑意。


    “一樣的人,一樣的記憶,何必執著不忠於本王不聽從本王之人?國師大概沒聽你另外一位徒兒說起,本王與她已經毫無關係。既然毫無關係為何因她而失落?”


    帝淵微微一笑:“殿下這番話藍衣你記著,迴頭與你師姐說說,也讓她寬寬心。”


    帝淵這家夥,花離荒這家夥……花囹羅放在膝頭的手捏了起來:“是。”


    花離荒今日還真是奇怪,居然能大大方方跟帝淵說起了花囹羅,冥羅看在眼裏,笑著問國師:“不知囹羅如今可好?”


    帝淵看向花離荒,說了三個字:“她很好。”


    花離荒垂眸舉杯喝酒,麵不改色,放下酒杯他忽而問:“當年本王與花離鏡出生之時,是國師給起的名字,如今本王即將有後,不如……”


    他紫色的眼眸看向這個隻要不看便會忘記長相的藍衣:“由國師得意弟子為其取名如何?”


    她給他與冥羅的孩子起名字?


    花離荒你憋跟我鬧!


    但是,他又不知道她就是花囹羅。


    帝淵看向花囹羅:“殿下如此盛情,藍衣可承受得起?”


    ——花離荒……等你好了,我們要孩子吧……我想先要個男孩兒,然後再要個女孩兒,因為我從小就希望有個哥哥,所以我們的女兒要有個哥哥……你說好嗎?


    花囹羅心中一片悵然。


    嘴唇動了好幾下沒能出聲,好一會兒才說道:“若是男孩,取名晟睿,光明興盛,通達睿智。若是女孩兒,取名斕曦,燦爛明媚,如晨曦朝氣蓬勃。”


    說完頓時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帝淵,他果然有辦法一點一點掏空她的溫暖,抹殺她心裏的期望。


    飯桌上忽然陷入一種沉默,誰都沒說話。


    冥羅覺得有些不悅,為何她的孩子要讓國師的弟子起名?


    帝淵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自飲自酌。他也隻飲酒,別的飯菜不曾動過。


    花離荒的手碰到了酒杯,又放了迴去,偏頭問:“羅兒覺得這兩個名字可好?”


    冥羅哪裏能說不好:“隻要殿下覺得好,父皇跟母後覺得好,羅兒就覺得好。”


    “國師的愛徒果然如國師一樣智慧,本王很喜歡這兩個名字。”他看向冥羅,“羅兒,這個孩子就叫花晟睿。”


    冥羅失笑:“殿下如何肯定他就是個男孩兒?”


    花離荒此時轉過身,拾起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酒杯一放他傲然說道:“因為本王的女兒要有個哥哥。”


    花囹羅心口一陣窒息,唿吸不過來。


    冥羅說道:“殿下可真是的,羅兒這第一胎還沒生呢,殿下就想著第二胎。”


    花離荒將剛才拿開的果酪拿迴來,放到她麵前:“當然,本王所希望的是兒孫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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