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囹羅跟九千流前往碼頭等船,花囹羅在街口買了熱騰騰的包子,挑了一個遞給九千流。


    九千流折扇掩鼻,搖頭,敬謝不敏。


    花囹羅忍不住問他:“你怎麽都不說話,是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嗎?”


    “這裏的人不幹淨。”九千流忽而說道。


    “什麽叫……不幹淨?”花囹羅忍不住補充了一句,“難道他們不是人?”


    “是人倒是。”九千流說道,“但他們身上有死魂的氣息。”


    “啊?”花囹羅覺得自己還是有一定的驚覺的,但卻一點也感應不到這些人身上的死魂氣息。


    九千流看出她的疑惑解釋道:“這些人食用人肉,所以身體是活的,但體內聚集了一些死魂,你看不出很正常。”


    “吃……吃人肉?”花囹羅低頭看自己拿著的包子,又看看九千流。


    九千流噗嗤就笑了:“不敢吃了?”


    “當然不敢。”花囹羅將包子一丟,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既然這樣,你怎麽不阻止我,還讓我買了船票?”


    “有船便好,管它是什麽船。”


    夜幕降臨之後,整條通河在藍色的月光之下,灰茫茫一片。


    剛才那個帶他們去買票的男人一直坐在碼頭那艘老舊的大船上,盤腿抽著竹筒煙。


    咕嚕咕嚕


    煙管裏的水被吸得咕嚕咕嚕直叫,花囹羅看他的背影,似乎能看到一些模糊的紫光圍繞著他。


    正想看得仔細,他忽而站起來,煙槍一收,迴過頭說:“大家準備了,船來了。”


    花囹羅這個時候發現,他額頭有發著紫光的圓圈,圓圈有花紋,其他在碼頭的工作人員也有。


    花囹羅問:“那是什麽?”


    “是死魂的印記吧,區別出他們的人與我們的不同。”


    花囹羅跟他們一同守候的其他要船客,他們似乎沒看到,隻是迫不及待地看著來船的方向。


    果然,一艘巨大的船從山後駛了出來,船上站著幾個人影,但在船靠近時,他們又消失了。


    額頭上有藍紋的人說道:“快,大家抓緊時間上船。”


    船客各自背著自己的隨身行李,跟在他後麵上了船。


    花囹羅看了九千流一眼,也跟了上去。


    這麽大的船行駛在水麵,居然聽不到一絲劃水的聲響,甲板上站著的船客們壓著嗓子在聊天。


    “前邊河段開始起霧,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各位不要靠近船邊。”額頭有紫色花紋的人說道。


    船隻繼續行駛在廣闊的河麵上,河麵漸漸了了霧氣,連天上的月亮也看不清了,霧氣越來越濃,原本穿透的燈籠,逐漸也模糊了。


    越是這樣,越能清晰看到那些紫色的印記,他們正朝著遊客的方向聚攏而來。


    九千流忽而伸手拉住了花囹羅的手。


    花囹羅驚訝看向他。


    但原本整個灰暗的視線,頓時全黑了下來,花囹羅什麽都看不到了,不由心一驚,周圍瘮人的寒意聚攏,即使是花囹羅,也忍不住有些心寒的感覺。


    手心不覺一緊,感覺到九千流的手暖暖的牽著她。本想驚喊的那一聲,也慢慢平靜下來。


    咳咯。咳咯。


    耳邊傳來奇怪的聲響,花囹羅耳聽六路,這聲音似乎是從腳下發出的。


    她低頭想看,九千流忽而伸手輕捂她的眼睛。


    “別看,丫頭。”他輕聲說著。


    花囹羅渾身不斷地起雞皮疙瘩,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即使被九千流捂著眼睛,仍覺得難以忍受的暈眩。


    她忍不住拉下九千流的手:“我暈船了,九千流快別捂著我眼睛。”


    “你真的要看?”九千流問她。


    “……嗯。”


    九千流遲疑了一下,鬆開了手。


    花囹羅的視線還是黑暗一片,腳下仍舊有些奇怪的聲音,她踩了踩,發現腳下的船板觸覺不大一樣,並不是平坦的木板。


    她的腳挪動幾下,是在覺得瘮人,低頭仔細看著。


    忽而,眼裏的慢慢出現了紫色光芒,一些模糊的輪廓慢慢顯現出來。視線越來越明朗,那些凹凸不平的是……


    人?!


    她腳下踩著的,是……無數屍體堆積而成的船板。


    這哪是船,分明就是隨水流動的屍體群啊,花囹羅再迴頭看之前那些乘客,以不動的姿勢,正慢慢的融入這艘船體當中,成為了這船身的一部分。


    可他們完全沒有知覺。


    心猛然一抽,花囹羅就想出手去救。


    九千流道:“沒用的,在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已經全都死了。”


    花囹羅頭皮一陣一陣的發麻,腳底像被針紮著一樣,傳來一陣一陣刺骨的冰寒。


    腳下至少是成千的屍體,那些詭異的姿勢,猙獰的麵容……


    花囹羅冷汗冒了一層又一層。


    “所以讓你別看。”九千流將她扣入懷中,這次花囹羅也拒絕不得,甚至忍不住狠狠將他抱住。


    許久許久,僵硬的身體才慢慢有些軟化下來:“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這應該是一艘戰船,聚集了太多的死魂與怨氣,形成了鬼船,不停地在它行駛過的路段來迴,吸收新的死魂。”


    這跟鬼沼澤的形成是相似的。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九千流沒迴答,相當與默認了。


    花囹羅凝眉:“那你應該早點說,或許那些船客就不會死。”


    “他們死或不死,與我何幹?”九千流說得不痛不癢。


    “……”


    唉,確實這是他的風格啊,或許師父在的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吧?


    “那這樣下去,是不是還會有下一撥人繼續被它吸收?”


    “與其擔心別人,還不如擔心自己的處境。”


    “什麽?”


    “還沒察覺出來麽?我們進入怨靈的腹地了。”


    花囹羅目光轉向四周,灰茫茫一片的水麵,繚繞的瘴氣。


    她並沒感覺到特別的不同,還是跟之前一樣陰森:“這話怎麽說?”


    “這裏就是渭水之戰的地方,北國的士兵在這兒死了數萬人,這才是真真正正血流成河,所有為戰爭死亡的怨靈都聚集在這兒。”


    咕嚕咕嚕


    陰森森的水麵,似乎翻滾著暗紅的水泡,空氣中滿是腥甜的味道,更是讓人作嘔。


    耳邊隱約殘來淒厲的哭叫之聲。


    花囹羅手心一熱,手上起了一絲光芒。


    “別輕舉妄動,這不是你的符篆能對付的怨靈。”


    “那該怎麽辦?”


    “等船到了馬頭,我們下船便可。”


    “那這船不又繼續害人嗎?”


    “你有別的辦法?”


    “辦法……”


    水麵的瘴氣已經被染成了血紅色,霧氣中有詭異的聲響,似鬼哭又似獸鳴。看來這裏的怨氣格外強大,可現在的她卻連自己以前一半的力量都沒有。


    “九千流,你是不是打不過這些怨靈才躲起來?”


    “打不過?”九千流聲音一揚,“本宮隻是不想弄髒自己的衣服。”


    “當真打得過?”


    “……”九千流聽她那語調,斜睨了她一眼,“你想做什麽?”


    “沒有,我什麽都不想做。”船又走了一會兒,花囹羅捂著腦袋說。“我怎麽這麽頭暈呢?感覺這裏好壓抑。”


    說完半倚著他。


    九千流低頭看了她一眼,說道:“這裏是死亡地帶,常人感覺不舒服並不奇怪。”


    “原來是這樣……”


    雖然看似嬌弱無骨的靠在九千流身上,但她其實是在觀察周圍的動靜。


    這艘船非常詭異,除了無數的屍體之外,從船的中央隱約發出一絲紫色的光芒,跟之前在馬頭看到那些人額頭上的印記一樣顏色。


    或許,蹊蹺就出現在那個地方。


    花囹羅忽而眉毛一挑,手裏多出了一道符篆飛了出去,打在船身的中央!


    九千流一愣,低頭看她:“臭丫頭,你都做了什麽?”


    “你不是說你能打得過,試試看。”


    她手上起了一層光芒,符篆光芒閃耀。


    似有什麽東西被擊中,船身立刻動蕩起來,發出刺耳的怪叫之聲,聲音重重疊疊,格外詭異。


    船身上忽然竄起一個一個煙塵般的人影,那些都是一隻一隻的怨靈,隻是尚未等它們發動有效的襲擊,便被九千流的狐火化為飛灰。


    “臭丫頭,一定要惹一身的麻煩不可麽?”


    九千流身上的力量顯現,血色濃霧倏然散開,露出船中那紫色的……大蟲。


    那蟲軟趴趴的,身體正慢慢蠕動了動,花囹羅被惡心到了,手上又起了一道符篆,貼在了那隻蟲的身上。


    可是,符篆忽而黑化消失了。


    那蟲身動了動,忽而冒出一隻眼睛,瞪大了看向花囹羅,接著又是一隻眼睛咕嚕睜開,接著無數的眼睛都張開,那隻巨大的蟲子身上長出了無數人的眼球,一隻在那轉啊轉。


    咳咯,咳咯……


    這蟲子非常的惡心驚悚,花囹羅極端的不舒服。


    “所以,讓你聽話,你偏不聽。”九千流無奈說道。


    “你趕緊把它打敗……”


    九千流一靠近,船上的那些屍體都從船身爬出來,這些屍體數量之多,密密麻麻站了整個甲板。他們都沒有眼珠子,一雙眼睛黑暗空洞。


    九千流掃倒一大片之後,又有無數站起來,根本就殺之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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