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樓將她緊緊抱住:“我不會離開你的……”


    他的手越抱越緊。


    好溫暖。


    即便重樓已經離開人世好些年,但十千流還是能感受到這個懷抱像從前一樣,一直這麽溫暖。


    好想就這樣,永遠呆在這溫暖的懷抱裏。


    重樓嘴角一彎,低頭看,十千流已經有一小半的身體,沒入他的身體之中。


    他持續不斷,一點一點將她按入自己的身體。


    這樣,他就可以真正得到十千流體內的馭水神珠了。隻要有了馭水神珠,就有了天界的法力,到時候,權位還不全落入他的手中麽?


    “好妹妹,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嗷!”


    話還沒說完,一道金色符篆朝著他飛射而來,貼在他的身上,金光四射。


    重樓慘叫一聲,推開了十千流,再次縮迴了她體內。


    溫暖的懷抱徒然消失,十千流猛然醒來,完全沒有察覺方才自己快要被重樓吸收的事。


    重樓消失,她驚慌失措。


    再看到花囹羅扶著九千流站在不遠處,周圍的水已經退卻,兩人身上幹燥像是沒有被水淹沒過一樣。


    “怎麽可能!”她失聲叫道。


    花囹羅麵色微微有些蒼白,雨依舊下著,她肩上傷口的血染紅了衣襟。


    “十千流,你身上的怨靈遲早有一天會要了你的命。”


    若不似乎她即使出現,隻怕十千流已經被重樓融入身體裏去了。


    “閉嘴,我皇兄才不會那麽對我!”九千流大聲反駁,如果重樓都不可信,她還能相信誰?


    花囹羅是不喜歡十千流,但要眼睜睜看著她被惡靈吞噬還是會於心不忍的,所以好言相勸:


    “就算他是你的皇兄,但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吸收你的力量,剛才他就想把你融為他身體的一部份。”


    胡說八道!


    十千流目光冰冷:“你的意思是,重樓皇兄想要我身上的馭水神珠?”十千流諷刺大笑,“真正想要我神珠的是你身邊的那個人!”


    九千流此刻虛弱無力,隻是嘴角勾起了無奈的笑意。他並沒有討厭十千流,因為她對重樓有著深信不疑的親情。


    他討厭任何地方皇族之內的血緣關係,所以才覺得十千流這樣的感情彌足珍貴。


    雖然九千流隻是這樣微乎其微的笑了笑,但花囹羅幾乎立刻能明白,九千流絕不是想要十千流體內的馭水神珠。即便他之前說過,他殺了十千流的同胞哥哥。


    “如果九千流想要你身上的馭水神珠,怎麽會等到今天讓你殺他?”


    “因為在我的力量蘇醒之前,馭水神珠的力量也是不能完全蘇醒。可他萬沒想到,當我擁有駕馭神珠力量的時候卻又得知他致命的弱點。”


    花囹羅與無月島九焱山上的紅蓮,都是九千流致命的弱點。


    既然十千流能掌控九千流的生死,那就能掌控他想守護的花囹羅的生死。


    為了不讓九千流不能如願以償與花囹羅在一起,她以花囹羅的命威脅讓九千流繼續與花離鏡的婚約。


    如果僅僅是那朵紅蓮,那麽就算被天雷轟頂都不畏懼的九千流如何會妥協。


    但那次他妥協了,他害怕即便是死也守護不了花囹羅,所以沒能守住與她在紅顏坊的約定。


    而且若是花囹羅的存在,真的會開啟地界的封印,那麽到時候任何人也將守護不了她。


    所以即便萬般不舍,也忍痛割愛讓她離開蒼元大陸。


    他來到西岐,從花離鏡身上拿迴來那半塊地合玉,送她迴到新世紀。


    甚至把花囹羅身上的那半塊玉也一起帶迴了西岐,他以為沒有了玉,就可以讓花囹羅永遠的留在了新世紀。


    但沒想到,在他瀕臨死亡的時候,她卻出現了。


    所以,花囹羅與蒼元大陸的羈絆不僅僅是因為那天銜地合玉,不僅僅是因為他,而是有更多的關聯。


    或許在他遇到姬舞洺之前,她已經存在了輪迴的宿命?


    宿命不宿命,花囹羅不知道,但這次她依舊選擇了迴到了蒼元大陸,那麽就已經做到了麵對了覺悟。


    “十千流,若是你哥哥真心為你好,就不會以怨靈的狀態在你體內寄宿這麽多年,他的存在隻會讓你的生命充滿仇恨與黑暗……”


    “你有什麽資格說我們兄妹之間的事!”


    十千流喚出馭水神珠的力量,她的體內出現了一顆藍色的光球,她的手攏在光球的外圍,力量湧動的同時,藍色的球逐漸變得黑暗。


    那是因為神珠受到惡靈侵染的緣故。


    “花囹羅,就算你擁有再純正的魂魄之力,但神珠的力量來自天界,我的前生乃天界靈仙,傳承天界的法力,今日,我會讓一切都做個了結。”


    因為再拖延下去,她已經沒有信心能再對九千流下手。


    雨嘩啦啦下著,她的衣袍與長發卻如海浪一樣翻騰。


    “神域之水,湮吾之敵!”


    雙臂展開,撒開了驚濤駭浪向花囹羅與九千流席卷。


    “十千流……”


    花囹羅目光一凜,身上燃起了白色外圍還繞著一層紅色光暈的魂魄之力。


    她右手往前推出,接住撲麵而來的大浪。


    “就算是神域之水,也奈何不得我。”


    剛才險些在這水裏斃命,但強烈的保護欲與求生欲讓她對樹魂果實的操控能力又精進一分。


    想要活著,就不能死!


    鈴鈴!


    感應到衝撞的力量,樹魂果實瞬間迸發數道綠色的藤蘿。


    藤蘿像鎖鏈將花囹羅與九千流一道一道環繞。


    不管十千流的衝擊有多大,藤蘿形成的空間猶如中流砥柱,完全阻擋了水浪的侵襲。


    “這……怎麽可能?”樹魂果實如何能吸收馭水神珠的力量?“七顆鈴鐺的力量,如何能吸收神珠操控的水。”


    “樹魂果實可不止有七顆鈴鐺,還有隱沙。”花囹羅目光堅定,“多虧了你的水,才讓樹魂果實將隱沙完全吸收。”


    “隱沙?”


    沙的精魂?


    除了樹魂果實之外又一個靈性武器。


    她的樹魂果實居然還能吸收另外的靈性武器?十千流麵色冷凝。


    “即便是隱沙,即便是沙漠,我也要將它淹沒!”


    十千流的力量迸發到了極致,身體中央的藍色神珠隻剩下中間一點藍光,其餘完全黑暗。


    花囹羅手勢幻化。


    綠色的藤蘿迅速生長,將九千流纏繞著托出水麵。


    “丫頭小心……”


    轟……


    水浪衝擊藤蘿,晃動地將花囹羅向後彈出數步。


    抗衡著巨浪的手震裂了傷口,鮮血迸出,血流過的地方,生成了綠色的紋路。


    她左手扶住右手,樹魂藤蘿順著左手手臂生長,蔓延了整個手臂。


    身體的溫度有些下降,體內有股寒意在串流,卻不是像之前被屍魂侵蝕時虛軟無力,而是能感應到另外一種不同的力量在生長。


    像一種植物在順著血液成長。


    似乎曾經也有過這樣的感覺,去救段潮涯的那次,逆夜讓她進入地羅殿的封印之內。


    為了抗衡天雷的襲擊,她身體裏也長出了血紅的植物,但因為無法承受讓她昏死過去,以至於沒有了當時的印象。


    但這次相同卻又不同。


    因為她能感應到這股力量能被自己支配,她不再是全然依靠樹魂果實儲存的能量,當它的能量用盡,她就束手無策坐以待斃。


    花囹羅身上的力量盈盈燃燒,聖潔的白光之外,紅色熠熠生輝。


    黑色的長發如瀑傾瀉,目光比任何時候都更璀璨。


    “十千流,或許我跟你一樣,一味躲避著事實。”


    她其實隱約知道她身體裏有這樣的力量,但卻用力將它埋藏,因為害怕一旦出現就會改變自己的全部,習慣、心理、生活、情感包括以後的事……


    她不想改變最初的自己。


    又也許,她是想在躲避命運。


    為什麽她會穿越到蒼元大陸?為什麽她體內是魂魄之力?為什麽逆夜要讓她迴去?


    人界有靈力,天界有法力,而她為何是一個純正的魂魄之力使用者?


    隻有地界才會使用魂魄之力。


    這樣的命運,如何讓她不想逃避?


    但被九千流送迴新世紀的她,卻選擇在次迴到了這個地方。


    “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也躲不開了。


    既然如此。


    她必須得麵對。


    “既然如此,十千流,你將成為第一個看到,什麽叫最純正的魂魄之力。”


    鈴


    七顆鈴鐺圍繞在花囹羅的周圍,光芒閃耀。


    鈴鈴


    一條藤蘿穿過一顆又一個的鈴鐺,在花囹羅的身後形成了一個光環。


    花囹羅握在一起的手展開。


    花囹羅明亮的目光直射十千流的心底。


    鈴鐺靜止。


    水浪靜止。


    周圍一切忽然都安靜下來。


    “借水之力,起海市蜃樓。”


    方才不斷湧向她的水逆流向十千流,水麵波濤輕湧迴流,湧向馭水神珠中間唯一的那點的藍色光芒。


    天上的雨嘀嗒嘀嗒落在水麵上,一圈一圈的漣漪,連接著十千流的內心。


    水麵掀起了一座一座的高樓,一條一條圍牆,一道一道迴廊……


    是十千流記憶中的東嶽皇宮,也是她心裏的那座空城。


    花囹羅苦笑,逆夜你說對了,我現在相信,我擁有幻術的力量。


    她正像逆夜重塑地羅殿一樣,利用十千流的記憶給她打造一座過往的海市蜃樓,重現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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