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繼續前行。


    花離荒偏頭看了一眼睡成一團的花囹羅,須臾,將目光轉向前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花囹羅睡得脖子有些疼,醒了過來。


    一看外邊暗下來的天色,迴頭看著花離荒,不好意思抓抓頭:“我都睡了那麽久了呀,你怎麽不叫醒我?”


    花離荒看了她一眼:“沒必要。”


    “不好意思啊,要不晚上我們找個地方落腳,你好好休息一下。”


    花離荒沒迴答。


    花囹羅看他麵無表情,悄悄吐了一下舌頭,可能自己真的睡得太久了。


    原本還說要找個地方落腳,但是杯具了,天都黑了,還沒看到一個村落,想要投宿客棧那簡直就是妄想。


    “今晚注定風餐露宿的命啊。”


    花囹羅剛想抱怨一下,想到身邊還有個驕陽,立馬笑道:“沒事,就當露營了,當然今晚你睡覺,我站崗,我白天睡過了嘛。”


    因為驕陽的話明顯少了,花囹羅還以為他生氣了。


    還好在山上找到一個木屋,不過看樣子被遺棄很多年了,破破爛爛的。


    不過相對霜露很重的外邊,又稍微好一點,聊勝於無嘛。


    為了報答驕陽,花囹羅決定她稍微掃一下破屋,她去撿柴,她來生火,她來準備晚飯……


    晚飯就是買來的熏肉,還有幾個冷饅頭……


    花離荒一看她那些冷饅頭就皺起眉頭,還有那熏肉,直接烤能吃嗎?


    “沒吃過吧?”花囹羅一看他那表情就笑了,“我給你做個漢堡……好吧,不算是老外的漢堡,就咱們自己的肉夾饃。”


    花囹羅把鐵鍋鍋蓋翻起來,掛在火上燒熱,從竹筒裏倒出了油抹上。


    將切成片的熏肉跟饅頭放上邊烤。


    “韓式燒烤!”


    第一次看到有人,有鍋不用用鍋蓋,不直接火烤用鍋蓋燒。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起去年過年時,在盛世閣的那個大銅鍋火鍋。


    目光慢慢落在花囹羅的臉上。


    “怎麽了?”花囹羅筷子翻著烤肉,抬眼看向他,“我臉上有髒東西?”


    火光映照之下,那雙眼睛光芒跳躍,花離荒不覺皺起眉頭,是“她”眼神沒有錯。


    花囹羅眉一挑:“沒見過我這麽漂亮的公子是吧?”


    隨口說完,她又拿出另外一個竹筒,準備往肉上淋辣椒油,忽然想起一件事:“你能吃辣嗎?”


    他一愣,微微皺眉。


    “哈哈,果然也不能吃辣。”花囹羅樂嗬一笑,“給你烤不辣的,加兩大塊肉,對你好吧?”


    他的心思卻不在肉上,她剛才說“也不能”。


    他垂眸看著跳躍的火焰,分不清自己是喜悅還是惱怒,喜悅的是,越來越能肯定他就是“她”。惱怒的是,“她”假裝不認識他,更惱怒的是,自己期待再次見她。


    可是,將她打得魂飛魄散的人,不是他嗎?


    “驕陽……”


    花離荒陷入自己的思緒,自然不知道她在叫他。


    花囹羅怒了:“驕陽!”


    花離荒一愣,看向她。


    “真有那麽生氣嗎?我不就是睡過點了,但我有讓你叫醒我的呀,你自己沒叫,現在生什麽氣啊?”


    他為什麽要氣她睡覺的事?


    “那我又給你弄吃的,也答應今晚我站崗你睡覺,你還想怎樣啊?”花囹羅還想開罵,一看肉都冒煙了,趕緊拿筷子翻,“等會兒的,我再罵你。”


    肉翻好,饅頭片翻好。


    她袖子一提:“你說你一大老爺們兒,犯得著為這點小事兒生氣嗎?”


    花離荒被她一瞪,蹙眉:“我沒生氣。”


    一句話,不知道有沒有安撫到花囹羅,但他舒坦了,他真的一點也不生氣。


    從發現“她”還存在開始,那股隱隱的喜悅在慢慢發酵。


    即使他想要抑製,也抑製不下來。


    花囹羅低頭將三片肉平放在饅頭片上,又扣上一個饅頭片,夾起來,抓油紙裏遞給他:“給你,不辣的。”


    花離荒看了她一眼,接過去。


    花囹羅咧嘴一笑:“你要不生氣,那給我笑一個唄?”


    花離荒忽然想起驕陽之前給他展示的那幾個笑容,忽然想對花囹羅大喊一聲“放肆”。


    “不對啊。”花囹羅湊過來,借著夜光燈還有火光仔細將他看了又看,“我怎麽感覺你被調包了一樣?太像花離荒了!”


    花囹羅抖了抖:“絕對不能像他,聽見沒有!”


    花離荒才平息的怒意,頓時又湧了上來,像他如何?不好麽?他可是為天下人所景仰……


    心裏忽然格外煩躁,天下人景仰又如何,“她”不喜歡。


    “她”不喜歡……


    她,居然敢不喜歡?


    花離荒戾氣忽然又起。


    花囹羅忽然捧住他的臉:“呐,我就教一遍,不許再忘記。”


    她將他拉向自己的同時,傾身向前,軟軟的唇貼在他冰涼緊抿的唇上,隨即彎彎笑開。


    油然而生的戾氣頓時消散,花離荒捏緊了手裏的“肉夾饃”,雖然有些燙手,但跟他胸口忽然滾燙的感覺比起來,不值一提。


    他瞪大眼睛看著她,不覺就屏住了唿吸。


    直到她軟軟的唇貼著他緩緩地說:“笑。”


    屏息太久的花離荒悄悄唿吸,那一瞬間的失神消散,思緒迴歸。


    那顆破石頭,居然經常跟“她”做這樣的事麽?!


    怒。


    花囹羅認為驕陽開始是依靠唇形來學說話的嘛,笑應該也是一樣才對啊。


    “不會吧,你連學習能力都退化了,笑不會笑,話也不會說,萬一越來越像那家夥怎麽辦?”


    誰是那家夥?


    花離荒眸光更冷。


    花囹羅覺得自己責任重於泰山,立即又捧住他的臉。


    他居然還敢又一次摸他的臉,罪不可恕……


    花囹羅完全不知道他的脾氣上來了,輕輕挨著他唇上說:“驕陽驕陽,現在跟我學說話,不許忘記了,尤其是這一句,一定要記住。”


    花離荒手上已經起了一層黑色的靈力。


    “我叫花囹羅,不許忘記,花囹羅。”


    花囹羅?


    花囹羅……


    花、囹、羅。


    手上的黑焰悄然消退,胸口“她”留下的第十招忽然灼燒起來。


    她再說什麽他聽見不見,這麽近看著這雙眼睛,明明就一雙黑白分明的普通人的眼眸,在他看來卻光芒耀眼。


    他討厭光明,卻又飛蛾撲火一般的想要靠近。


    不,他從來就不是一隻飛蛾,即使是,也是能把光芒吞噬的那種。


    嘴唇上忽遠忽近的碰觸,像是一種傳授,更是一種誘惑。


    什麽嘴型說話他不屑知道。


    但是……


    “花囹羅。”這三個字,他學得很好,“我記住了。”


    花囹羅剛想讚歎他,可碰上他的目光心裏莫名一慌。


    甚至,她此刻才發現,他冰涼的唇不知何時已經微微發燙,以前驕陽不會這樣……


    意識到什麽,她鬆開了他剛想退開。


    花離荒已經迎上來,碰上她的唇。


    花囹羅連忙向後靠,他卻緊追而至。


    “驕……嗚……”


    他不是驕陽,他是花離荒。


    張嘴將她的聲音,她的唇全數納入口中。


    花囹羅連忙伸手推開他的肩膀!


    他不動如山,一手抱住她比女子還柔韌的腰身,一手握住她抗拒他的手腕。


    他,不容抗拒。


    想要將他認為在花囹羅身上的“她”吸入自己心口一樣,他吻得霸道而蠻橫。


    花囹羅唿吸不過來,可越是掙紮越讓他更強勢的壓製。


    是的,他不滿足於如此,他想要的更多,有膽把他胸口燒焦的人,就應該做好承受他灼燒的準備。


    他向來,以牙還牙。


    吸吮摩擦她柔軟的唇已經不足夠滿足他,他要向裏麵侵入。


    即使被他鉗製的死死的,隻有不斷尋找唿吸機會的花囹羅,還是記著抵製著他不肯張嘴。


    他嘴角彎起一絲冷笑,眸光幽暗。


    不肯張嘴,很好。


    他火熱的唇轉移到她的脖子,不是吻,而是在她動脈一處張嘴就咬。


    脖子一涼,接著一疼。


    花囹羅頓時覺得自己單薄的皮膚好像已經被他長出的獠牙咬破。


    慌張地驚喊:“啊……”


    她牙關一鬆,他已經覆蓋而至,輕易撬開她的唇,長驅直入。


    咬她就是為了讓她鬆口。


    炙熱的唇舌不知節製地攻城略地,來迴掃蕩,一次比一次更肆意狂放。


    他,豈能容她抗拒?


    隻是,為什麽她的滋味讓他越發貪婪?


    不夠,怎麽都還不夠……


    越吻越失控。


    是男人或女人,又如何?


    是“她”他都要,誰也不讓,誰也不給。


    花囹羅暈乎乎的,腦子嚴重缺氧,腰也快被他抱斷了。


    但是他真的是驕陽嗎?那個單純的驕陽?不可能啊……


    可是如果他是花離荒的話,更不可能啊,花離荒會吻她比起驕陽更不可能。


    那麽,是走火入魔的驕陽?


    花囹羅開始去摸地上找板磚……


    板磚沒摸著,就近就她升起的火堆,她能拿一個著火的木棍燙他嗎?


    沒出息,這個節骨眼上了,她還於心不忍!


    幹脆用手用力一揮,夾著鍋蓋的架子瞬間倒下來。


    眼看那燒得火燙的蓋子就要砸向她的手臂,花離荒頓時驚醒過來,徒手一擋。


    蓋子飛了出去。


    她找死……


    花離荒麵色冷峻,盯著她不說話。


    花囹羅雙眼一紅,忽然撲過去,一拳打在他臉上。


    花離荒臉一偏,整個人陰暗了,居然敢打他……


    他居然還沒躲沒還手。


    不是不容抗拒嗎?


    為什麽在看到她眼眶紅了的瞬間,他居然什麽做不了。


    花囹羅滿臉通紅,忍著沒哭:“現在,你告訴我,你是誰?!”


    他抬眼看她,看她眼底的害怕,胸口又灼痛起來。


    “你到底是誰!”眼淚終於滑下臉龐。


    如果能不被她害怕,不被她拒之千裏……


    “……驕陽。”


    折斷的驕傲,讓他難以自持,他花離荒何時需要以別人的身份存在?


    可是因為是她,他卻甘願做了別人……


    承認吧花離荒。


    那顆破石頭說得對,你心動了。


    不,沒有,他怎麽會心動呢?


    心,在哪兒呢?


    花離荒起身,離開了破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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