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囹羅沒想到他會這麽說,頓時接不上話來。


    她一向向著清嵐,即便清嵐離開讓她痛苦不堪,她還是隻字不提他的好壞。


    花離荒表情更冷:“怎麽,做不到?”


    不是做不到,隻是感覺自己更沒用了而已,沒有一件事是她憑借自己能夠做到的。


    以為自己能救迴段潮涯,結果害了清嵐。


    以為自己能救妙音,結果害了花離荒。


    現在如果她把清嵐找迴來,即使能救花離荒,是不是她又給清嵐造成了傷害?


    “如果清嵐迴來,你就能好起來嗎?”


    雨一直澆在她濕透的臉龐,完全看不出她是不是在掉眼淚。但是她的表情,感覺正個天空都是她的眼淚。


    花離荒避開她的視線冷哼:“誰知道呢。”


    “清嵐他現在……我也不知道在哪兒。”她是可以觸動鎖命令,讓清嵐出現的,但是……“就不能給我別的選擇麽?”


    花離荒想說,即便你不知道他在哪裏,觸動鎖命令就可以讓他立即出現。


    但是,觸動鎖命令的結果,就幾乎相當於要了她的命。


    如果真的是要她的命……


    該死的,他身上沒有法咒,不用顧忌她的死活!


    花離荒卻怒不可遏聲色俱厲。


    “你還有別的什麽選擇?能像赤蓮跟妙音上戰場?能像青羽鸞翎那樣解讀活卷宗?你一無是處,你想呆在我身邊不過是想讓你自己心裏好過?”


    “我是真的……”想要陪在他身邊,這話怎麽說聽著也虛假,確實能呆在他身邊能讓她心裏好過一些。


    “你是好過些,但你可曾想過,你的存在讓我特別厭煩……”


    “可是我們……”已經是好朋友了啊,也許這隻是她一個人的想法,“我們是兄妹啊。”


    花離荒短促一聲冷笑,不屑迴答。


    花囹羅也頓時覺得格外的疲憊,花離荒哪裏會顧及兄妹之情?


    心裏似乎能理解花離荒現在對她不好的各種原因,但還是覺得委屈。


    “是不是除了讓清嵐迴來之外,我無法為你別的事?”


    她這話讓他目光一凜,有些迴答不上來。憑她能為了救妙音把自己逼得毫無退路,她必然也會想要把清嵐叫迴來,讓自己瀕臨死亡觸動鎖命令。


    花離荒背在身後的手捏成拳,甚至拳頭上已經隱約浮現出黑色的靈力。


    可是為何應不了口,隻要他點頭,就能看到她是不是真的願意為了他把清嵐請迴來。就能如願以償成為她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該死的,他何時需要成為她心中之最?何時需要考慮她的生死?


    明明隻要滿足他的心願就足矣……


    “有。”沒有法咒,最終還是妥協,花離荒不甘至極,冷聲道,“即日前往十裏行宮,從此不要再讓本王見到你。”


    從此不見……


    花囹羅望向他,雖然隻隔著蒙蒙雨簾,卻感覺離他千山萬水。即便離得那麽遠,她依然看到了他眼裏的決絕。


    不再是那個把她扔上馬背帶她跨越山水的花離荒。


    不再是那個把千年神樹放入河流贈給她的花離荒。


    也不再是將她緊扣在懷裏說可以盡情燃燒的花離荒了……


    從開始到現在,她討厭過他,奉承過他,憎恨過他,懼怕過他,卻也那麽喜歡他感激他……


    花囹羅歎了口氣,笑了起來。


    “好。”


    “……”她答應了,他卻也一點也不覺得勝利,反而更壓抑。


    “如果我的存在讓你那麽討厭,我離開。”


    花離荒二話不說,立即轉身進屋。


    “花離荒……”花囹羅的聲音很小聲,謝謝你或對不起都沒說出口,隻是朝著他的背影鞠躬,然後轉身,背對著他一步一步走遠。


    他聽見了,即使那微弱的叫喚幾乎被雨聲淹沒,他還是聽見了離別的聲音,似乎真的就從此不見了一樣。


    “寧王,妙音鬥膽,為何非要讓公主離開不可?”


    花離荒腳步停下來,雨打在油紙傘上,嘩啦啦的響,整個世界都很喧囂,他緊抿的唇許久後冷漠輕啟:


    “因為這次花瀾玥在劫難逃。”


    說完,他牙關一緊,舉步向前。


    沒人能阻止他,他也不會讓任何人左右他的決定,包括她。


    花囹羅如期出了宮。


    她沒想到她那麽期待的一次見麵,會是以這樣的結果告終。


    如今身邊真的是一個人都沒有。


    十裏行宮,是冬季賽事之前,花離荒半夜將她劫走帶去的地方。


    她在這兒學會了騎馬,天天接受花離荒魔鬼式的訓練,雖然很辛苦很累,但她卻從來沒有怨言,因為那一個多月過得很溫暖。


    如今這裏草木茂盛,花香四溢,鳥鳴清脆,彩蝶翩躚,一派盎然的生機,卻比白雪茫茫的冬天更蒼涼。


    原來,草木從來不不會孤單,隻是人心境使然。


    花囹羅坐在園子裏走廊上,小醜蛋捧著一朵類似薔薇的花就過來了。


    “嗚,主人,送給你的。”


    花囹羅看到它耳朵後邊還別著一朵紅色類似桃花的小花朵,笑著把它送的花接手裏,習慣性地放鼻子前聞了聞。


    “這花很香,叫什麽花?”


    “滿春。”小醜蛋落在她旁邊,傍晚的陽光斜斜照進走廊內。


    看起來跟薔薇有點像,但沒薔薇立體,邊緣有褶皺,顯得嬌豔柔軟了些。花囹羅有看它耳朵上的那朵小花。


    “這個季節還有桃花開麽?”


    “這不是桃花,是怒夏。”小醜蛋把花從耳朵上拿下來,“它從夏天到來的時候就開始開花,天越熱,顏色就會越深,因此得名怒夏。”


    “有意思。”


    “有意思吧?其實它還有一個名字是因為它開得像桃花得來的,叫烈火桃花,在火辣辣的夏天開的桃花的意思。”


    它怎麽突然就對花敢興趣來了?


    花囹羅把腿收迴來,麵對它:“你還知道這些?”


    “嗚。”小醜蛋晃晃腦袋,裝深沉,“知道這些,小意思。”


    “但我發現這花不是行宮裏的花呀。”


    “嗚……”小醜蛋搔搔頭,嗚嗚笑道,“主人,其實這個是我從外邊拿迴來的花,這些花名是聽外邊的人說的。”


    花囹羅把它送的花也別耳朵上:“是不是覺得呆在行宮裏特別悶?”


    小醜蛋搖頭,又點頭:“主人不覺得悶嗎?都來了好幾天了,你每天起來後就坐走廊裏,哪兒都不去……”


    才來幾天啊,怎麽感覺在這裏呆了很長時間一樣?


    “要不這樣,我們出去走走?”


    “嗚,好的呀!”小醜蛋立即飛起來,“外邊可熱鬧了!”


    花囹羅剛想起身,忽然察覺走廊的盡頭有一雙視線凝視過來。


    她準備起身的動作又放了下去,迴頭看,就看到雷巒從走廊那頭走來。


    自從來了十裏行宮,花囹羅就覺得雷巒挺奇怪的,有時候半天就沒瞧見他,可沒一會兒他又出現了。


    花囹羅起初隻是以為是因為跟雷巒還不熟悉的關係,但偶爾會感覺他的目光有些奇怪。


    “鏡公主是準備去哪兒嗎?”


    花囹羅聞到了一股花香味,是她耳朵上的花散發出來的味道麽?她把花摘下來聞了聞……


    確實就是滿春的味道。


    “嗯,想出去外邊走走,你應該不會反對吧?”要是反對那她就想辦法逃了。


    “屬下不敢,玥王的命令就是讓屬下跟公主去想去的地方。”


    “……”雖然不大樂意被人跟著,但花囹羅想了想,似乎也拒絕不了,就對醜蛋說,“走吧醜蛋我們出去。”


    十裏行宮所在的城池叫臨錦。


    花囹羅也是第一次出來城內逛,可能因為還在中州境內,所以城裏的建築倒是跟錦城有些相似,雖然沒有錦城的繁華,但到處都可以看到怒夏花開放,看起來十分驚豔。


    “這麽多都是那什麽……烈火桃花?”


    “嗚!”小醜蛋振奮至於忽然狠狠打了一個噴嚏,“花太多了,鼻子好樣,眼睛好癢,哈……哈啾!”


    “你該不是花粉過敏吧?”花囹羅捏捏它的小鼻子。


    不過這花香聞多了,還真有點過了,還好是室外空間大,不然還真得給花熏暈了。


    “什麽叫花粉過敏啊?”


    “就是……因為花的存在引起的不舒服症狀,比如打噴嚏,鼻子眼睛氧啊,身上起紅疹子啊這樣……”


    “嗚,我花粉過敏了,哈啾哈啾!”


    花囹羅掏出了手帕捂住小醜蛋的口鼻,但是這桃花也太多了吧,一株連著一株,整座城都好像被桃花覆蓋了。


    街上的商販倒是不多,與別的地方不同的是,這裏有不少人背著用竹簍裝著的花往城外走。


    “他們那是在什麽?”


    “不知道,賣花嗎?”小醜蛋猜測。


    “哪有那麽多賣花的……”


    “公主,那些人是將花送到喬家宅院裏換香料。”走在後邊的雷巒解釋道。


    花囹羅往後看,雷巒還有兩名宮女正寸步不離跟這她。


    那兩個宮女也是從景陽殿出來的,是個雙胞胎,一個叫青兒,一個叫蘭兒。


    不知道是青兒還是蘭兒開口道:“喬家的花香料,在中州是出了名的好,以前我們宮裏的如妃娘娘還指定用喬家的香粉……”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旁的另外一個姑娘扯了好幾下,猛然知道自己說錯了花,趕緊閉嘴:“奴婢多嘴了。”


    花囹羅笑了笑繼續沿途左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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