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離荒夏朝迴到景陽殿,就跟花囹羅說,明日他們去西涼。


    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花離荒出門居然把她帶上?可是,她可一點也不想跟他出門,她跟他出過一次門,玉都,不差點被他弄死?西涼?這名字可比玉都吉利不到哪裏去。


    “皇兄。”花囹羅扶著頭按著太陽穴,“隻怕鏡兒不能跟你出遠門,昨日被活卷宗入侵,現在頭痛乏力,渾身酸軟……”


    “那清嵐便不必苟活,堂堂醫聖居然治不了你的病,赤蓮……”


    “別別別!”花囹羅跳起來,立刻生龍活虎做伸展運動,“好在昨天清嵐給我吃了藥,我現在渾身都是力氣,別說西涼,就算是東涼我也能去!倍兒精神!”


    “既然這麽有精神。”花離荒涼涼道,“這次繼續跟著馬車跑吧。”


    花囹羅一聽,就差沒暈過去。


    當然,花離荒並沒有那麽無聊,也沒那麽多時間耗在路上,一匹棕色火雲馬拖著馬車幾乎是飛馳的速度前往西涼。


    花囹羅覺得奇怪,不管是什麽路,火雲馬拉著的車馬居然都會不覺得顛簸。


    而且,這火雲馬與之前她見過的又有些不一樣,眼中不再是白色的流光,而是火紅色,不僅眼睛,甚至馬蹄,腿關節都燃燒著紅色盈盈的靈力。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火雲馬,而是經過煉化的終極火雲戰馬,奔跑之間,能讓馬車離開地麵飛馳。


    這才是“火雲”馬的名字由來啊!


    隨行的人並不算多,赤蓮,妙音,張良元,還有二十個戰將級別的士兵。


    花囹羅不爽,都是他的人,而她除了小醜蛋之外,連白荷都不能帶,更別說清嵐。


    花離荒並不善於聊天隻顧著閉眼打坐,當然她也不善於跟他聊天,兩個人分別坐在馬車的兩麵,已經大半天沒說一句話。


    非常悶,於是花囹羅跟小醜蛋玩兩隻小蜜蜂,這是小醜蛋最近迷得一塌糊塗的遊戲,開始的時候,怕花離荒會暴怒,所以兩人小聲小聲的玩。


    看他也沒什麽反應,於是……


    “兩隻小蜜蜂啊,飛到花叢中呀,左飛飛右飛飛,飛呀!”


    “piapia!”


    “啊啊!”


    “飛呀!”


    “piapia!”


    “啊啊!”


    “飛呀!”


    “嗯哈!”


    “嗯哈!”


    “……”花離荒十分不悅,要不是看到她把屍語吞噬了,他是鐵定不會帶她出來的。


    李海跟王肅,向來負責活卷宗的解讀,但是兩人帶著五百精兵全部陣亡,沒留一個活口,一點線索都沒來得及帶迴來,顯然,西涼這次事件,必定不會那麽簡單。


    “聒噪。”


    花離荒冷冷的兩個字拋出,小醜蛋立即飛入花囹羅的袖子裏去,車內立即陷入安靜,好久小醜蛋才撥開花離鏡的袖子,偷偷看了寧王一眼,寧王忽然張開眼睛。


    “嗚……”


    小醜蛋趕緊拉下衣袖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


    這種沒用的妖獸,也就是花離鏡養。不,應該說,能把妖獸養成這樣的,也就是花離鏡,本該能驍勇善戰的妖獸,連隻普通的貓的攻擊力都沒有。


    能嚇著寵物他了不起啊!


    花囹羅當然也隻敢在心裏鄙視,花離荒冰冷的目光射向她。


    “咳咳……”花囹羅目光移開,難道她在心裏罵他也能被聽見?


    “它會什麽你知道嗎?”花離荒突然開口問。


    花囹羅嚇了一跳。


    “誰?”看他不耐煩,花囹羅立刻明白,“啊,你說小醜蛋啊,它會很多啊!陪我玩……”花離荒眼神更兇,花囹羅趕緊改口,“它會唱歌,來小醜蛋,給皇兄唱支歌。”


    花離荒忍住拔劍的衝動。


    小醜顫顫巍巍從她袖子裏站出來,她看它抖啊抖,昧著良心說:“沒事兒,皇兄人很好的,你唱好了有賞。”


    主人,你敢說,這話你是摸著良心說的嗎?


    沒有,昧著良心呢。


    “開始了啊,我在……預備唱!”


    “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小醜蛋那個顫音啊,“把它交到警察叔叔……”


    花離荒抬手……


    “小醜蛋,皇兄不愛聽這首,唱國歌!”


    主人你確定寧王抬手是叫切歌,而不是想切我們嗎?


    小醜蛋快哭了,要它不唱,萬一寧王想聽呢?嗚嗚……小醜蛋舉手,把主人教它行的少先隊隊員禮行起來:


    “起……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鑄成我們新的長城,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每個人被迫著發出最後的吼聲,起來!起來!起來!我們萬眾一心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


    花離荒本想拔劍一劍滅了這兩個笨蛋,可聽著小醜蛋這歌調非常特別,目光慢慢看向花囹羅。


    小醜蛋會的,必然是她教的東西,她會的東西,很多他都不熟悉。雖然時間已經過了一年多,但是,他仍然記得,她諸多怪異之處。


    “你教的?”花離荒問花囹羅。


    “小醜蛋非常聰明,兩遍就會。”


    “嗚……嗚!”難得寧王沒把它們丟出去,小醜蛋眨著眼睛,“我還會唱主人最喜歡的歌!”


    “你唱。”花離荒忽然看向花囹羅。


    “哈?我唱?”


    小醜蛋狠狠鬆了一口氣,立即把自己的主人推到風口浪尖上,讓她也嚐嚐在寧王唱歌的滋味。


    “嗚,我主人唱歌很好聽,她還會彈琴!”


    在花囹羅的怒目之下,小醜蛋賊眉鼠眼賊亮。


    “怎麽?不唱?”


    早知道讓小醜蛋唱什麽歌啊,花囹羅咬咬牙,笑眯眯道:“客官要聽什麽?”


    “就主人最喜歡的。”小醜蛋覺得那首最好聽,也許唱好了,還能取悅一下寧王,它立即拿出乾坤袋,“用鸞鳳琴!”


    這小禽獸,居然把它主人出賣到這步,還買一送二……


    花離荒看著這把琴微微眯起眼睛,九千流贈與的琴,她倒是隨身帶著。


    看他臉色不對,花囹羅趕緊說:“我唱,我唱我唱!”


    將琴放在兩人之間的桌麵,她壓了壓手指關節,爺爺沒其他愛好,古董的東西倒是有不少,古琴他就有一把,雖然他從來不彈,但偶爾會讓她彈兩下。


    “獻醜了哈。”


    花囹羅手指撫琴。


    琴聲淅瀝如流水,鸞鳳琴的音色特別好,九千流雖然不靠譜,但贈與的琴確實極好的。不過,她彈的,確實不怎樣,顯然不常彈,非常隨意。


    隨意得像蜿蜒的河流,像山穀的風,無拘無束。


    可,隨意何嚐又不是一種韻律?


    隨遇而安,安然自得……


    聽著琴聲從馬車內傳出,尾隨馬車的人都有些驚愕,這清秀的琴音自然不會是寧王的琴聲,可寧王居然有心情聽鏡公主唱歌?


    在馬車前的妙音跟赤蓮相互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繼續目視前方,速度也悄悄放慢了一些。馬車輕馳,越過崇山峻嶺,山水如斯,花囹羅歌聲起:


    有花堪折直須折呀你要記得啊


    莫待無花空折枝才想念它


    有心栽花花不開呀那不一定啊


    無心插柳柳成蔭啊多難得阿


    看花綻放啦而你卻錯過它


    待冬去春來花謝又開年複一年啊


    盼有人疼惜有人撫慰有人占有它


    別把我當作無意栽下的野薑花


    任香味在你身體裏它恣意的散化


    別把我當作是你擦肩的水中花


    瞬間的美麗你要珍惜啊


    誰開的滿山枝呀誰開在豔陽底下


    誰開了卻沒有人懂得欣賞它……


    小醜蛋看著主人閑淡輕唱的模樣,兩顆眼睛閃閃發亮。又看看寧王,雖然還是一副臭嘴臉,卻沒有像之前那種想拔劍的兇悍樣了。


    花離荒閉上眼睛,不是因為歌聲動聽與否,而是他越來越能斷定,眼前的花離鏡,不是以前的花離鏡。


    失憶,真能讓一個人改變這麽多?


    他之前就有一種錯覺,看著花離鏡的眼睛,仿佛能看到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一曲完畢,花囹羅快速收琴。


    花離荒那雙眼睛,恨不得把她看穿似的,她終於知道,剛才小醜蛋唱歌的心情的,可真是所謂別人唱歌在耗用嗓子,她唱歌在耗用生命啊……


    “嘿嘿,獻醜了獻醜。”她當然不能認為花離荒是真的想要聽她唱歌,更不能讓他來點掌聲,他要來掌聲,怕是類似拍死蚊子的掌聲……


    花離荒閉上眼睛。


    花囹羅跟小醜蛋都鬆了口氣,頹然靠在馬車內。


    都幾天了,還要多久才到那什麽西涼?


    不知過了多久,花囹羅跟小醜蛋睡得迷迷糊糊中,就聽到外邊有刀劍之聲。


    馬車不知何時已經停下來,花囹羅猛然張開眼睛,看到花離荒還在馬車內,她明顯鬆了一口氣。


    可是馬車外刀劍聲,叫喊聲,還有法術碰撞的聲音……花囹羅不敢往窗外看。


    “主……主人,難道是山賊嗎?”


    “是山賊嗎?”花囹羅也好奇。


    山賊?


    花離荒嘴角起了一絲諷刺,知道他前往西涼,很多人可迫不及待要在路上動手呢。皇宮之中,對他恨之入骨的可大有人在。


    隻聽見張良元在外邊叫道:“居然會召喚陰兵!你們到底是何人?”


    “何人?你們死了我會把你們召喚上來告訴你!”


    陰風乍起,花囹羅更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小醜蛋立即躲到花囹羅的懷裏。


    花離荒紋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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