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淺心中既然有了決定,便不再猶疑,她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朝靖王行了一禮。


    然後她抬頭仰望著他,謹慎又誠懇地剖白道:“袁心很感謝殿下的厚愛,這一生還從來沒有人像殿下待袁心這麽好過,可是袁心實在不想要夾在您和爹爹之間,不管是幫誰去害另一個,袁心都做不到。”


    靖王能夠從陸雲淺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眸當中看到她的掙紮痛苦,然而他還是沒有辦法接受陸雲淺的退縮,他據理力爭道:“我不會讓你去害你爹爹的,我說過我還不至於廢物到要利用女人的地步,更何況是要你做這種有違人倫的事情!”


    “可是,即便我不用插手,我哪怕隻是旁觀看著殿下和爹爹鬥來鬥去,我也會受不了的。難道殿下和爹爹會因為我而化幹戈為玉帛嗎?袁心自知自己並沒有這樣的分量。”陸雲淺眼眶微微泛紅,她知道雖然她跟袁丞相一點關係都沒有,可是站在原主袁心的立場,恐怕心中隻會這麽想。


    說完之後,陸雲淺立即轉過身去,背對著靖王,她實在不願意看到靖王眼中的驚痛,她怕她會於心不忍,進而拖泥帶水。


    靖王眼中滿滿都是錯愕,他向前走了幾步,走到了陸雲淺的跟前,滿臉不解地看著她問道:“袁丞相這樣待你,你有什麽舍不得他的?”


    陸雲淺眼睫撲閃,她不敢直視靖王的眼睛,隻低垂著眼眸,勉為其難地說:“他畢竟是我的親生父親,無論再怎麽恨他,他也是我的親生父親,殿下應該也明白的吧?”


    這話說的意有所指,靖王立即就想起了先皇——他的兄長,那個同樣對他有養育之恩,卻又仇深似海的人!


    一時之間,靖王陷入了迴憶之中,整個人都有些失態,以致於根本沒有辦法繼續勸說陸雲淺。


    看到靖王臉上表情變幻莫測,一時傷痛一時恨怒,陸雲淺的心中瞬間產生了一絲不忍,後悔不該如此戳人痛處,可是不這樣說的話,她就沒有辦法完全表達她的立場了。


    陸雲淺見靖王半天迴不過神來,於是伸出她的纖纖素手,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靖王的手,用一種極溫柔地語氣關切道:“殿下,您還好吧?”


    靖王感覺到了陸雲淺的觸碰,像是觸電般迴過神來,他勉強掩飾了一下他的情緒,澀聲說道:“我沒事。”


    除此之外,靖王再沒有說別的了,陸雲淺不知怎麽的心中竟然隱隱有一種失落感,她想要聽一聽靖王的心裏話,她也想要了解靖王的過去,就像她在靖王麵前是完全赤裸,一切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一樣,她還想要知道他未來的打算,他是打算怎麽處理跟袁丞相的關係。


    然而靖王沉默了下來,就像是被觸到了不可承受之痛,全身的防禦機製自動開啟了,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陸雲淺便是有心想要追問,在這種情況之下,也沒有辦法開口了。


    “你還有別的事情嗎?沒有,那你就先走吧。”靖王冷冷地看著虛空的方向,不帶絲毫感情地說。快


    陸雲淺抿了抿唇,她知道她今天那些話不但傷了靖王的心,更是勾起了靖王的傷痛,她縱然想要安慰一下靖王,可靖王現在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架勢,或許他此刻更需要的是一個安靜一會兒,於是陸雲淺便朝靖王行了一禮後,緩緩地離開了這間屋子。


    直到陸雲淺離開了這間屋子,靖王聽見她的腳步聲走遠了,他這才轉頭看向了她離去的方向,卻隻能看到門外她纖瘦但挺拔的背影。


    靖王長歎一聲,心中百感交集,這幾年他已經很少想起當初的事情了,他以為他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卻沒有想到那道傷痕永遠地銘刻在了心底,一不小心被揭開了,還是那麽的撕心裂肺。


    他倒也不是怪陸雲淺不該提,他隻是既不能接受陸雲淺拒絕他的理由,又沒有辦法駁倒她的理由,因為那樣的處境也曾經是他所經曆過的,他沒有辦法去枉顧她的感受,於是他隻能讓彼此冷靜冷靜了。


    ……


    屋子外大約百步遠的亭子裏,王夫人老神叨叨地坐著,袁蘭卻是一刻也坐不住,焦急地在亭子裏走來走去的,她看著王夫人如此冷靜,不禁急道:“娘,您倒是想想辦法,再讓靖王殿下跟那個臭婊子單獨在一起,我還有什麽戲,您還想不想讓您的女兒做靖王妃了?”


    王夫人見袁蘭還是這麽沉不住氣,說了多少次也聽不進去,她頓時有些不耐煩了,便如實迴答道:“我當然不想我的女兒當靖王妃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你去找一個不納妾的王公貴族,幸福美滿地渡過一生。”


    “娘!”袁蘭沒有想到王夫人居然不支持她,一跺腳,氣急敗壞地表態道:“我就要嫁給靖王,如果不能嫁給靖王,我寧願去做尼姑道士,也不會嫁給其他人!”


    這樣的話王夫人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她的表情完全不為袁蘭所動,隻是沉靜地坐在那裏,看向了遠方的屋子。


    袁蘭見放狠話沒有用了,於是便在王夫人的身邊坐了下來,抓住她的胳膊,撒嬌道:“娘,您幫幫我吧,我知道您一定有辦法的,爹爹那麽多女人不都被你鬥倒了嗎,你就幫幫我吧,求求你了!”


    王夫人最受不得這個獨女撒嬌討饒了,她無奈地摸了摸袁蘭的頭,歎道:“你這丫頭真是被靖王迷了心竅,我可告訴你,靖王並非你的良配,你強求隻怕也沒有好結果。”


    “我不管,我隻知道,我想要的東西一定要得到!”袁蘭從小被一家人嬌寵著長大,除了靖王這裏,一生還從來沒有遇到過任何挫折,因此越發激起了她的求勝欲。


    王夫人正想要給袁蘭潑潑冷水,瞥眼間卻看到陸雲淺朝這邊走了過來,於是她便什麽也沒有說了,袁蘭順著王夫人的視線也看到了陸雲淺,於是她二話不說地迎著陸雲淺走了過去。


    袁蘭走近了才發現陸雲淺的臉色很沉重,像是心情很不好的樣子,她不禁感到很是意外,有些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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