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聞洲哼了一聲,看得出來還是有氣,但是他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阿姐...把我的骨灰送迴蜀地吧,我想和姨娘葬在一處。」


    「別胡說,你會好起來的,阿姐會給你找郎中,找天底下最好的郎中,藥也不用吃太苦...」


    方幼眠絮絮叨叨念著,方時緹迷迷濛蒙閉上了眼睛,唇邊掛著笑,「...嗯。」


    她徹底闔上眼睛的時候,眼角的淚水滑落臉側,失去力氣的手從方幼眠的掌中垂落。


    「緹兒!」方幼眠捂著臉哭得不能自己。


    方聞洲把她攏到懷裏,拍著她的肩骨安慰。


    看著床榻之上再沒有唿吸的與他相似無比的麵龐,默默無聲掉了眼淚。


    後麵的三日,方聞洲也住在了宮裏,一直安撫方幼眠的情緒,除卻第一日哭得厲害,眼睛都腫了起來,其餘的時候還好,雖然沒有哭了,但眾人還是能夠察覺到方幼眠心緒的低落。


    方時緹的骨灰暫且不能送迴蜀地,寄存在了宮外,方聞洲的府邸,當初留給她的房間裏,房間的格局是她曾經念叨念叨說想要的樣子。


    隻可惜,不能親眼看到了。


    第四日方幼眠去了尚衣局,她從消沉當中恢復過來了,人漸漸有了生氣,看起來比之前好太多了。


    方聞洲手上還有很多堆積的公務,他也不能在宮內久待,便離開了。


    那日方幼眠在尚衣局盯著人,太子身邊的小黃門過來請她。


    「殿下可有說是因為什麽事情?」方幼眠詢問。


    「奴才不知。」小黃門走得很快。


    到了東宮之後,方幼眠剛要給太子行禮請安,卻被他匆忙的臉色給嚇到了,他讓方幼眠跟他去內殿。


    「怎麽了?」方幼眠怔愣住。


    「師母,老師快要死掉了。」太子道。「你快點隨我去看他最後一麵。」


    「什麽?!」聞此消息,方幼眠猶如晴天霹靂,心裏有一處莫名的地方出現坍塌,往下掉落。


    坍塌的那塊地方形成一個空洞,她形容不上來是什麽乖覺,總之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促使她失態出口一句什麽之後,就傻定在原地。


    「師母快一些來。」太子也顧不上別的,拉著方幼眠往內殿走。


    他把她給推進去。


    然後就使眼神給旁邊的內侍關上了殿門。


    方幼眠心中還沉浸在太子說的那句話,沒有留意到不對勁。


    前三日的噩夢捲土重來,想到喻凜也會如同妹妹一般逝去,她不敢上前。


    方幼眠在原地站定許久,她最終還是上前了。


    不過走得很緩慢。


    短短的距離,方幼眠走了好一會才到達,她抵達榻邊的時候,便見到了闔上雙眸的男人。


    他的麵色蒼白,看起來好像真的...


    方幼眠再往前,她的目光一動,許是因為視線過於濃鬱,靜靜躺在床榻之上的男人竟然睜開了眼睛。


    她愣住,「......」


    喻凜也愣住了。


    「你...」


    「你...」兩人竟然同時開口。


    「你沒死?」方幼眠打破的僵局。


    她雖說打破了僵局,可喻凜還是隨著她這句話僵了,蒼白的麵色變得不太好看,「你盼著我死?」


    「不、不是。」方幼眠擺手解釋。


    她的心緒正在迴穩,方才坍塌的地方正在慢慢修復癒合。


    「沒死就好。」雖然話裏有能夠讓人聽出的慶幸。


    聽到一個死字,喻凜的臉色還是十分的不好看。


    方幼眠也察覺到了他情緒的不好,想到前些時候兩人剛分開之前的短暫相處,他也是冷著一張臉。


    她不清楚到底是因為什麽。


    或許是因為她忽然就公布了和離書,又或者她去救妹妹,給他惹了很大的麻煩。


    身在大內,方幼眠自然聽到了不少朝廷的風向,寧王帶頭彈劾喻凜以下犯上,藐視皇親,這些時日鬧得沸沸揚揚。


    至於喻凜,他有好些時日沒上朝了。


    她忙著妹妹的後事,便沒有過來。


    說實話,她也不敢過來。


    她虧欠喻凜的實在太多了,從前還能數一數,如今數不清了。


    那天要是沒有喻凜,她和妹妹必然會死在那。


    窺見身側的姑娘低眉順眼不說話,喻凜忍不住反思,是不是他方才的話說得太難聽了,如果她忽然抬腳走人,那他要怎麽辦?


    好在,方幼眠還是開口了。


    趕在他按捺不住,預備開口之前,她開口了,詢問他的傷勢,「你好些了沒有?」


    「沒有。」喻凜迴得很快。


    方幼眠意想不到的擰了擰眉,她朝著喻凜的心口看去。


    下意識也覺得自己這句話問得不對勁,畢竟這才過去幾日,他的傷勢怎麽會好。


    她拉開被褥,想要看一看他的傷勢。


    喻凜也起身了,讓她看。


    「你不要動,萬一牽扯到傷口怎麽辦?」方幼眠不是很贊同他坐起來。


    見到她麵色布滿擔憂,還跟從前一樣,拖抱著他的腰腹幫助他坐起來,又在他的背後塞了一個軟枕,喻凜的心裏慰貼了許多。


    心氣順了一些,嘴也就不那麽硬了。


    「方才逗你的,我的傷勢好多了,雖然貼近心口,卻偏離了一寸,沒有傷到要害。」他的語氣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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