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累了。」方幼眠的聲音降了下來,她平復心緒。


    「如今緹兒身子痊癒,聞洲科考結束....」


    她咬了咬唇,「還有他們的籍戶挪出了方家……我很感激你,能夠幫我辦妥這件事,讓緹兒聞洲脫離嫡母父親的掌控,再無後顧之憂。」


    一句後顧之憂,喻凜之前隱隱覺得忽視卻又捕捉不到的東西,總算是串聯起來了。


    說到這裏她和喻凜說了一句對不起,「是我騙了你。」


    「我沒有對你說實情。」


    話茬已經點到了這個份上,喻凜還有什麽不明白。


    她利用他的愛意,幫她過了戶部,徹底脫離了方家,不光是方家,也擺脫了他們喻家。


    原來,後顧之憂是這個意思。


    方聞洲和方時緹已經來到了京城,瀛京和蜀地相隔甚遠,即便是方家的人來到京城,想要鬧出大陣仗也幾乎不大可能了。


    沒有妻弟妻妹捏在方家人的手上,這段因為利益交換凝合締結的婚姻自然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所以她跟他提出和離。


    喻凜的腦子裏反覆想起那日他戳破她的謊言,在驚慌失措之下,她對著他說的那些甜言蜜語。


    說什麽,她說什麽了?


    他的腦中被這一切打成了漿糊,若是拋開來說,並不算是什麽很難處理的事情,比不上朝政上錯綜複雜的事情。


    可他就是覺得棘手,覺得不知該如何處置,腦中思緒錯亂,甚至有些發暈,處處都難受,疼...


    「是我對不起你,我欠你的。」方幼眠坦然道,「日後若有能償還彌補你的,我會盡力去做。」


    彌補...


    她是再一次隱瞞欺騙了他,但是她有什麽錯,她為自己謀算,且成功了的,他應該高興的,他的眠眠這樣厲害...


    「若你想彌補,留在我身邊可好?」


    跟他繼續過日子。


    他什麽都不計較,隻要能夠幫上她,怎麽利用都沒有關係。


    「喻凜。」她又叫他的名字,「我想去過過自己的日子。」


    「姨娘死後,父親就再也沒有管過我們了,嫡母苛責,長姐為難,本來能夠過得輕鬆一些,但弟弟妹妹是我的骨肉血親,手足同胞,我舍不下心不管。」


    「為了妹妹的藥錢,為了弟弟的束脩,一個人掙錢管三個人的嘴,那段日子真的有些難熬。」


    不是有一些難熬,是很難熬,她險些就餓死了。


    過去的事情提起來沒有意義,方幼眠本來不想說的,可她總要給喻凜一個交代。


    喻凜看著她嬌美的麵龐,聽著她提起的往事,心裏也跟著泛疼。


    「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為了給嫡長哥哥謀求一個好差事,不得不找喻家,家裏姐姐都成了親,父親這才想起我來,讓我上瀛京登喻家的門。」


    「剛嫁進來的時候,我是有過期許的,想著或許能夠好生在這裏過日子,但我出身低微,家裏長輩都不喜歡我...」


    「不瞞你說,起初心裏有些埋怨,後來便放下了。」


    不在意這些事情,自然就不會受到這些事情的幹擾。


    「如今事情都過去了,家裏長輩催得實在厲害,我也不想你夾在中間為難,所以,最好的結果,便是我們和離。」


    「眠眠.....」他一把將她擁入懷裏。


    他即便是低了頭,俯下身來,方幼眠的腦袋下巴搭在他的肩胛骨那地方,也得微微踮著腳。


    他用力抱著她,實在太用力,方幼眠有些喘不上來氣。


    後麵喻凜鬆手了些,但也沒有將她放開,「眠眠,你說的是心裏話,還是為了誆騙我?」


    從上一次開始,她定然知道了他很吃這一套了罷?


    她怎麽可以這樣服軟,要求與他和離呢?


    不可以的。


    方幼眠生是他的人,死也要是他的鬼。


    生生世世要做他的枕邊人。


    男人磨蹭著懷中姑娘的側頸,感受她的柔軟馨香。


    「我知道你從前過得不好,都怪我不能盡早跟你相遇,不能盡早歸家,幫你承擔,保護你,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不要和離,我不和離。」


    他怎麽放得開她。


    「喻凜...」她張口似乎還要再說什麽。


    喻凜卻不敢再聽了,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可他對她沒有辦法,若是她再哭起來,要讓他怎麽辦才好?


    「眠眠對我就沒有一點喜愛嗎?」


    方幼眠沉默,「......」


    「我很喜愛你眠眠,你感受得到嗎?」磁沉暗啞的嗓音在她的耳畔響起。


    她感受到了。


    喻凜很喜愛她。


    但原諒她罷,她真的不想步姨娘的後塵。


    男人的喜愛虛無縹緲,好的時候自然很好,若是她倚靠於喻凜的喜愛而活。


    有一日喻凜對她沒有愛了,她要怎麽活下去呢。


    她在喻家越發舉步維艱。


    「我們就到這裏罷。」這是最好的結果。


    「你是不是愛上別人了?」喻凜不知她心中所想,又聽她答非所問,一再壓抑的情緒在此刻爆發。


    「是姓陸的還是姓呂的?」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臉色陰沉,眉眼泛著戾氣,甚至忍不住想要殺人。


    開始懷疑方幼眠執意要跟他和離的內情。


    明明之前都是好好的,也說了那邊宅子修繕好就搬出去,既然不是因為娶平妻的事情,為什麽她突然這樣決絕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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