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靜塵熟悉的嗓音,從山洞口傳了過來。


    秦陌心頭一鬆,幹裂的唇角,露出了一個微不可察的笑紋,低頭,輕輕搖了搖蘭殊的肩膀。


    蘭殊這一夜睡得並不安穩。


    一會夢見姐姐被打得遍體鱗傷的屍首,兩個弟弟接連受害而死。


    一會夢見母親逝世前的那個夜晚,牽著她的手?,說自己?這幾個孩子裏?,她是最聰慧的一個。她叮囑她,兄弟姐妹,同氣連枝,一定要互相照顧。而後,卻又指著她的鼻子,罵她負她所託,沒能好好保護他們。


    一會夢見自己?死亡的慘狀。


    蘭殊滿頭大汗,嚇得一下驚醒了過來。


    抬眸,迎上了秦陌的視線。


    少年生了雙非常典型的鳳眸,狹長的眼眶裏?,目若寒星,視線掠來,宛若墜入浩瀚星辰。


    幽沉,深邃,美得勾魂攝魄,令人挪不開眼,又莫名的,隱隱透著一股威儀,叫人安心。


    上一世,便是這樣一雙眼,一下就勾走了她的心。


    蘭殊恍惚了會,伸手?捏上一邊額角,才發現?自己?竟膽大包天地將?他當?作?了靠枕,還死賴著不放。


    蘭殊美眸圓瞪,本想彈跳而起,一撐腰,小腿卻一陣抽搐,腹部傳來了陣陣刀剜般的劇痛。


    她蹙眉捂緊了小腹,低頭一看,身後的襦裙,出現?了一灘血跡,連帶著加披在她身上的男子月色白袍,跟著染到了一絲血漬。


    第027章 第 27 章


    蘭殊驀然睜大了雙眸, 太陽穴猛地突了一下?,耳邊一時間嗡嗡作響。


    她來癸水了!


    她竟把這茬給忘了!


    少年的視線,已經隨著她這廂的動靜, 落在了那小片血跡上。


    蘭殊難堪得不行,撚著袖子,拚命想要擦拭, 「對?、對?不起!」


    恰在這時, 外頭響起了陣陣士兵護衛輕淺的唿喚聲。


    南境駐守的魯將?軍, 曾是秦葑的貼身副將?,一得到?秦陌失蹤的消息,下?令所有人馬,著急忙慌地尋了過來。


    腳步聲一靠近,秦陌立即用外袍攏住了她,把玄色披風裹在了外側, 遮擋住她身後的血跡。


    竹梯拋擲了下?來,少年護在她身後, 先將?她送了上去?。


    緊跟著出了山洞,見她走不動, 秦陌又俯下?身, 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蘭殊額角一層薄汗下?落, 難受地倚在他懷裏, 聽見他蓬勃有力?的心跳聲,伸出兩枚手指,輕捏了捏他胸口衣襟的邊緣, 再度同他說了句抱歉。


    「我會幫你洗的。」想了想, 蘭殊又覺得不夠,「我賠你一件新?的!」


    話音一圃, 蘭殊忽而想起,上迴河流捲走的那件,她都還沒賠呢。


    真是負債纍纍。


    似是與她想到?了一處,秦陌提了提唇角,冷不丁笑了聲,垂下?細長的眼?簾,隻見懷中人臉色蒼白,猶如枝頭上遭了霜打的海棠花。


    蘭殊羞惱地靠在他懷裏,少年張了張嘴,那仍帶著青澀的結實胸膛微微震了幾?下?,頭頂上,飄來他磁而不沉的嗓音。


    「沒說要你賠。」


    --


    蘭殊半昏半醒地躺到?了床上。


    她疼的額頭直冒冷汗,順著柔順的鬢髮,不停往下?流淌。


    秦陌見她這麽?難受,蒼白的臉色,將?他眼?睛刺得生疼,心裏莫名的焦躁起來。


    少年轉而出門,跑到?藥鋪給她抓了副藥,親手熬來,給她灌了下?去?。


    蘭殊緩了些過來,昏昏沉沉中,闔眸睡下?了。


    秦陌坐在榻前,望著她巴掌大的小臉愣了會神,忽而有些不明白自己守在這兒幹什麽?。


    少年又站起身,輕手輕腳關上了屋門,自個兒打來井水,坐在院中,清洗外袍。


    他的外衣早不知浸泡過多少腥風血雨,卻是頭一迴,沾染了女子的癸水。


    秦陌並非文人出身,沒那麽?多迂腐的思想,覺得這玩意汙穢,體諒她一時無措,也?沒有責怪她的心思。


    隻是一想到?女子來此?物之後,便代表有一些事兒,可以做了。


    秦陌幾?不可聞地眨了下?眼?,揉搓衣袍的指尖顫了顫,掌心有點兒發燙。


    即便十六歲已?是朝廷的供奉郎,秦陌到?底,還是個少年。


    麵兒再冷漠如常,不代表不知羞,不會臊。


    隻是他現在不洗幹淨,指不準屋裏那丫頭醒來,心裏又記掛窘迫著這事。


    秦陌難得,替她著想了一迴。


    --


    果不其然?,蘭殊一睡醒,就問他衣服放哪兒了。


    得知他已?經曬了出去?,蘭殊驚詫之餘,反應到?自己竟躺在了臥室的榻上,他竟沒有把她丟在長椅上。


    蘭殊心裏閃過了一絲喜意。


    她感覺,他好像沒有那麽?討厭她了。


    --


    卻不知是不是下?午睡太久的緣故,到?了夜裏,蘭殊躺在榻上,有些睡不著。


    秦陌得到?了囤兵的罪證,正?坐在在案幾?前寫呈文,想著先同李幹通個氣,好叫他安心。


    少年坐在桌前,用筆尖蘸了蘸硯上的餘墨,聽見屏風內翻來覆去?的動靜,問了一句:「還難受?」


    蘭殊如實相?告:「我睡不著。」


    她來了癸水,又不敢胡亂吃安眠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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