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也不喜歡她,反正她也不是,非要他的好感。


    蘭殊的聲音平平淡淡,冷靜的,仿若隻是在闡述這個世道亙古不變的真理,「有情人終成眷屬,有什麽錯?」


    「世子爺難道就不想,和盧四哥哥在一起嗎?」


    便是如此猝不及防,又如此風輕雲淡。


    秦陌微微一愣,驚駭過度之下,眼底閃過一道狠戾之色,猛然伸出了一隻手,一把掐向了蘭殊的脖頸。


    此時的秦陌尚且年少,還不是軍中說一不二的大將軍,但這隱隱的怒火中,已能感覺到他森然的殺伐之氣。


    他眼裏是容不下沙子的。


    她也不想成為礙人眼的沙子。


    蘭殊心裏狠狠打了個冷顫,卻不反抗,麵不改色地與他對視。


    秦陌目光猶如鷹隼,死死瞪著她,「你怎麽知道的?」


    蘭殊被他掐的有些不能唿吸,輕咳了兩聲,唇角微微勾起,「我如果說了,世子爺可要毀屍滅跡?」


    她難不成還留有證據嗎?


    不可能!


    便是這樣想,秦陌卻不敢篤定,要是她當真留了一手,把事情敗露出去,等長公主知曉......憑他母親那樣的性子,不論真假,單為了他的名譽,盧堯辰便不能活著。


    秦陌的目光越來越沉,手上的力道也漸漸收緊。


    蘭殊臉頰漲得通紅,猛地咳了好幾聲。


    她艱難地吐了幾個字,「隻要世子爺放手,蘭殊保證守口如瓶。」


    蘭殊從始至終沒有掙紮,秦陌素來殺伐果斷,如果真的不想留她,躲也躲不了。


    蘭殊不過是在賭。


    經歷了一世的糊塗,她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生苦短,要有貪圖,總有幾個瞬間,需要搏一搏。


    而她這幅任憑處置的神色,落在秦陌眼裏,更像是有恃無恐,料定了他不敢輕舉妄動般。


    「世子爺既已清楚了我的身世,便知蘭殊身不由己。」


    「隻要世子爺能庇護我的家人不被欺受困,我可以做一個最賢惠的世子妃。」


    少女因為窒息,眼眶浮出了一圈紅腫,目光瑩潤,蓄滿了他掐出來的淚水。


    盈而不落。


    有些說不出的可憐。


    秦陌心中攥著一團怒火,眉宇緊蹙,桎梏她脖頸要害的手,卻不由鬆了兩分。


    不知為何,他有些看不得她的淚珠子,攪得他心裏亂糟糟的。


    煩躁的很。


    蘭殊終於得了一絲喘息,嗓音變得清越而平靜,如甘泉冽冽,緩緩從石縫中滴落,擲地有聲:「我知世子爺娶我非您所願,我也,不曾想過要嫁你。」


    秦陌心裏沒由來地刺痛了下。


    還未想明白這陣痛處為何而來,握住她脖頸的手,徹底鬆了下來。


    他一言不發地審視著她。


    蘭殊一直溫聲細語,擺著一副誠心合作的態度,「世子爺的心情我感同身受。蘭殊亦另有所愛。」


    秦陌眸色微沉,嗓音凜然道:「那為什麽不去嫁他?」


    蘭殊望著他陰森森的可怖眸子,愴然一笑,「我原以為我能和他在一起的,一起恩恩愛愛,白頭到老。」


    結果,一場癡夢。


    「他死了。」


    那個她最愛的,最想嫁的,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在她死的那一刻,連同她被箭刺穿的心一併沒了。


    秦陌也不知自己在想什麽,在她話音一墜地的那刻,一股強烈的空落感在心口蔓延,他怔怔望著她天鵝般的脖頸,出了會神。


    那瑩潤無暇的肌膚,被他勒出一圈慘烈的紅痕。


    她卻仿若沒感覺到疼痛,也沒被他嚇哭,隻是用她那雙麋鹿般的琉璃眸子,誠懇地看著他,「這場婚姻你我皆迫不得已,既如此,世子爺不如同蘭殊合作?」


    --


    鬆開她後,少年就一直保持了沉默。


    接下來的路上,秦陌對於她的提議不置可否,也沒再傷她。


    馬車轆轆駛迴了東宮,他一言未發,沒看她一眼,一入門,徑直迴了自己的小院。


    蘭殊看著他頎長的背影,心裏對自己默念了聲,道阻且長。


    但隻要她平安度過了今晚,這條道,就有機會走通。


    她手上其實什麽把柄都沒有,憑著不過是前世的記憶。


    秦陌向來謹慎,豈會留下什麽把柄。


    隻不過,他再有決斷,也不敢拿盧堯辰的命冒險而已。


    思及此,蘭殊的心頭微酸。


    她輕輕揉了揉胸口,迎著晚風,無奈地笑了聲。


    --


    崔蘭殊今晚明明惹他生了那麽大的氣,不可置信的是,他在夜裏,仍然發了那種夢。


    湖藍色的床幔四闔。


    男人一點一點,徐徐圖之,將她困在了方寸之間。


    雙眸是深不見底的欲望,似是黑夜中餓極了的狼王,閃爍一雙寒眸,捧起她的臉,細細密密地吻著。


    女兒家受不了他翻來覆去的捉弄,低低嗔了聲,環上他的腰,懇求著他的饒恕。


    他豈會饒過她。


    她越是柔軟,越惹得他強硬。


    嬌音顫顫。


    她一時間有點喘不上氣,四肢酸麻,癱倒在他懷裏,而他不停磨著她,帶著質問的意味:「聽趙桓晉說,你成婚前一直有個傾慕的人,誰?」


    她顯然被他折騰煩了,又無力反抗,賭了點氣,撇頭不肯看他,撅著櫻唇,「反正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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