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安先生。”


    這是個相當鬼魅的人,口音西化,眼睛細而長,看上去像是個亞裔外國人。他的唿吸幾乎聽不到起伏,閉上眼睛甚至感覺不到他站在那裏。


    至少那位被抵住腦門的天妖沒能察覺得到那兒的確站了這樣的一個人。


    天妖仗恃武力橫行太久,還是第一次在異族身上受挫,震驚中甚至有些不可置信。


    他的的確確在這個看起來體質都不太好的對手身上感到了強烈的死亡威脅,但屬於軍人的意誌還是讓他立刻選擇了反抗,等他剛把手按上腰間短劍,安琢便出聲了。


    他把白嬰按在一個柱子後,道:“不要動,這個人有著在兩秒五□□殺七個人的戰績,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白嬰立刻對那被挾持的天妖道:“厲霄別動,聽他的。”


    那人向安琢頷首道:“謝謝您的讚譽,有機會我也想和世界上最強大的人造生命切磋一下反應速度,不過今天不是時候。”


    他這麽說著,一隻手保持持槍的姿勢不動,另一隻手便拿出一隻對講機,此時旁側有一個天妖的佩刀隻出了半指寬的距離,便突然一陣閃電般的槍響,一顆子彈順著他的指縫打碎了刀柄和刀身的連接。


    眨眼的時間裏,隱約看得到對方做了一個轉開□□口、開了一槍又迴來繼續指著他的腦門的場景,厲霄不免為之頭皮發麻……他半點也沒反應過來。


    不用瞄準,也捕捉不到一絲抖動,手穩心穩地便恍如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是最頂級的神槍,不是那些鬧著玩的。


    對講機那頭一陣電流聲後,一串德語傳出來。


    “怎麽了,athier,我不是說過不要在我做實驗的時候打擾我嗎?”


    “抱歉教授,隻是您的客人到了,我想我應該通知您。”


    對講機那頭的語調明顯揚了起來:“真是個驚喜,我應該提前煮好茶的,十分鍾後我會下去,athier,你要替我招待好我的客人。”


    “是的教授。”


    旁側的天妖古怪地望著他手上的對講機,似乎不太明白為什麽裏麵能傳出聲音來,就像不太能理解為什麽巫神殿對天妖紋的製壓一樣,隻能用一種看妖術的目光看著他。


    “這場麵真尷尬,”亞瑟看著安琢攤了攤手,忽然目光轉向凹牆側白嬰的衣角,道:“不如我們來做點什麽打發一下這幾分鍾吧……嗯,我想打個賭如何?看看人造人體的極限反應速度能不能超過我的追殺。”


    到這一步,安琢反而越發冷靜,道:“你想和我怎麽賭?”


    “不、不,安先生,您的媒介體雖然有改良,但和您本人比起來仍然較為偏輔助性,不能和我抗衡,我指的是這位聞起來有著‘*’氣息的女士。”


    幾乎就在他最後一個‘士’字落下瞬間,槍聲便響起,亞瑟也同樣預判到了對方的動作,兩人同時放空了一槍後閃身躲在掩體後。


    反正白嬰是沒看見安琢什麽時候摸出的一把槍,等到她反應過來,受製的天妖就已經很機靈地撤身離開了對手的射殺範圍。


    “不宣而戰是野蠻人的作風,安先生。”亞瑟帶著笑意的聲音在門牆裏傳出來。


    安琢很沒誠意地淡淡道:“我以為你說遊戲開始了。”


    “好吧。”亞瑟手裏的槍在手指上轉了個圈又握住,道:“教授曾經對我說過,人類的大腦開發率如果超過了50%以上,那就是一種相對的超能力的概念。安先生,雖然我隻是和您第二次交鋒,也看得出來,您的大腦為您的各項能力的加成有多麽恐怖,您已經踏入這個領域了嗎?”


    “殺手有必要知道這些嗎?”


    “是的,我是個殺手,但我也同樣渴望像‘原型’一樣強大,赫爾曼教授能給我這種未來,所以我願意為他效勞。”


    “哦。”安琢朝白嬰搖搖頭示意她別出聲,身形微微向掩體外移動:“你在暗示我什麽嗎?”


    “我們能進入潘多拉,依靠的是潘多拉生物的改造液。赫爾曼教授能把我改造成超越天妖的體質……您都不知道在我完成改造後睜開眼的世界看上去有多美。”亞瑟的聲音露出一絲陶醉:“再高超的狙擊手都抵不過年齡的老化,而生命改造給了我重生,鷹的眼睛,豹的肌腱,我現在的狀態就像是十二歲時最初拿起槍那時地生機勃勃,我明白我的武力很強大,但這不是最強。”


    他語帶興奮道:“如果您願意提供給我成為‘原型’或者接近‘原型’的途徑,我可以背叛赫爾曼教授。”


    安琢一邊用目光飛速丈量著距離,一邊道:“我應該相信你嗎?”


    亞瑟道:“我的母親是華裔,我可以將她納入c國官方的監視下。我想c國的官方不會拒絕一個知道赫爾曼教授絕大部分資料的投誠者。”


    “聽起來很不錯。”安琢的動作很快,朝著亞瑟的聲源處開了一槍,“可惜,如果我是你母親,我會選擇把你扼死在產房裏。”


    打中的聲音不對,竟然是一隻微型錄音機,安琢聽見聲音不對的瞬間就立即錯開一步,他原先站的地方便瞬間打出一個冒著青煙的彈孔。


    “真遺憾。”亞瑟可惜的聲音傳來,隨即語氣中露出嘲諷:“我告訴您一個秘密,之所以拖你這幾分鍾,是因為教授要在這裏放出電元幹擾霧,您知道的,那種霧氣對生命體無害,但對於機械體,尤其是γ膠體的納米電路,有著致命的麻痹作用。”


    對人造媒介體有麻痹作用,對正常生命無害……


    安琢迴到了原先的位置,白嬰抬頭問道:“這麽虎?”


    “嗯,應該是針對我的。”安琢看上去同樣沒有什麽特別的情緒起伏,向亞瑟反問道:“這個設計靈感是來源於霧霾嗎?”


    亞瑟忽然就怒了:“別和我提你們北京的霧霾!我一點也不想知道你們是怎麽在這種生化武器下生存的!”


    “那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亞瑟問道:“什麽?”


    “這個城堡有一半在海崖的延伸範圍外,理論上是懸空的,如果爆破得當的話,足以讓城堡從中間裂開並從海崖上掉下去。不巧我剛剛走過的路線有幾個點看起來比較適合爆破,所以你小心點,要是踩到一個,等爆炸網連起來我保證城堡會對半分。你猜這會兒赫爾曼是在哪邊呢?”


    白嬰白了他一眼:“你什麽時候做的。”


    安琢麵無表情道:“你和那個獸人聊得興起,大概沒注意到我。”


    白嬰:“噫。”


    亞瑟眼神一厲,迅速打望了一圈,在門檻處看見了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圓餅狀東西,頓時臉色一黑,爆了粗口:“fu*k!二戰離現在已經快一百年了,你們中國人還沒忘記隨手埋地雷這種技能嗎?!”


    他顯得有些狂躁,此時他身後有幾個黑影一動,電光火石間兩聲屬於天妖的悶哼聲傳過來。


    白嬰聽得心頭一緊,喝道:“厲霄!”


    亞瑟的聲音傳過來:“放心吧女士,死去的天妖可沒有活著的有研究價值,我們還是很缺材料的,不能浪費。”


    他能不用槍就撂倒兩個精銳天妖?


    白嬰心裏一沉,就先在來看這個叫亞瑟的家夥多半就是類似於boss禦前第一高手的地位,搞不好還真得折在這兒。


    “安先生,冒失地進入敵人的地盤來是錯誤的決定。”解決了多餘的威脅,亞瑟的聲音顯然輕鬆許多,拖起一個昏迷的天妖擋在身前朝白嬰的方向走去:“報警器在我手上,我能立刻招來一千的矮人軍隊,你們是逃不掉的。”


    一陣沉默間,白嬰的聲音傳過來。


    “竟敢和朕比召喚,信號煙火在我手上,你要是報警,我能立刻招來三十萬大軍,來戰!”


    亞瑟:“……”


    亞瑟道:“女士,這不是小學的學生在鬥氣,難道您覺得我會被您騙到嗎?”


    白嬰道:“你不信還是不服?”


    亞瑟道:“恕我直言,我想作為一個女士,在溫暖的花房裏睡覺才是您應該做的事。”


    白嬰道:“很好,本王專治各種不服。”


    說著她把信號煙火在窗外,點燃後立刻一拉,一簇金色煙火直衝高空,隨之砰然爆炸。


    亞瑟也是略有點忐忑地等了一會兒,氣氛從對峙到略有尷尬,他才道:“所以呢?”


    白嬰道:“朕都不急汝等刁民急什麽。”


    她話音剛落,突然夜空裏一陣悶雷響,隨後一道閃電掠過,雨水傾盆而下。


    等等,不是說好的三十萬大軍嗎?怎麽召喚出暴風雨來了?!


    安琢幽幽地看著白嬰,道:“唐三明教的你求雨?”


    白嬰掩麵:“不是我的鍋,天有不測風雲。”


    亞瑟一邊悄然向白嬰的聲源處挪動一邊笑著說道:“看來今日海上有暴風雨,任何海船都無法航行,您的軍隊可能辜負了您的厚望了。真遺憾啊,如果他們知道女皇被一場暴風雨殺死,會不會覺得這是神的意思呢。”


    白嬰忽然笑了一聲,道:“教你一句話,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亞瑟目光一陰,道:“您覺得有您這個累贅,你們還能從我手中逃走?你們應該感覺到肢體僵硬了吧。”


    的確,白嬰看了一眼安琢,後者看似沒有什麽異常,實際上脖頸的皮膚下隱約能見到繃緊的線路。


    白嬰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道:“我是不是累贅,你說了可不算。”


    她話音剛落,亞瑟便發覺抓著天妖的手心一陣灼痛,抽手間,身前本應昏迷的天妖突然間轉過來,眼仁赤紅,以一種爆發式的狀態掐緊了他的脖子,扔了出去險險跌出窗外。


    亞瑟就地一個打滾翻了過去,不可置信地看著朝他衝來的天妖。


    天妖紋,既是懲戒也是刺激。


    亞瑟心裏發狠,抬手正要一槍打爆對手的頭,忽然危機感襲上心頭,一鬆手,自己的槍瞬間就被一個點射在空中打得扭曲。他也是個狠角色,知道對手恐怕不太能動了,立刻雙手在腰後拿出兩把槍,剛磕掉保險栓,耳邊便傳來炸彈引爆前的聲音。


    因為門外走進來一個人——


    鵬昊走進來一腳踩在門口的地雷上,吼道:“銀鉤被我幹掉了咱們撤吧……嗯?這嘀嘀嘀的什麽玩意兒?”


    他話一說完,亞瑟身後就猛然一爆炸將其掀出了窗外,隨之而來的是城堡四處傳來的接連不斷的爆炸聲……


    鵬昊猛然倒迴去,看著腳下地麵開裂,半個房屋離自己遠去,城堡上層的慘叫與驚唿聲傳來,一臉懵逼道:“這這這怎麽迴事?!”


    腳下失重間,和安琢一樣僵硬得很難挪動的白嬰臉色扭曲——


    “鵬……日……天……你……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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