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白嬰拿帕子按著鼻子,心裏不住吐槽說好的電路板膠體身體呢,怎麽還會感冒?


    當然跟一般的感冒還是有點區別的,溫差也會影響電路流通速率,尤其是肺腔這兩天因為換季風沙進了些顆粒,敏感得厲害。


    好無聊,好想撕逼幹架教小學生人生道理啊……


    白嬰躺在樹蔭下麵,和額頭上頂著的老人機一起曬太陽充能,不遠處自己帶的那個班的熊孩子們正玩軍演沙盤殺得死去活來。


    這群少年當然不能和最頂尖的皇族班的比。十方監的學生群體是有區別的,橫向看是男女兩分,縱向看有著明顯的階層差別,第一階層的是所謂的皇族,這個皇族指代的並非是血統關係上的,而是指一個種族當中最大的勢力的嫡係人員,安銘就屬於這種班;然後就是白嬰這個班的中層階級,他們的家族依附於頂尖勢力,這些少年成長之後即將充當著對外戰爭時的二級將領、廣大中產領主等股肱力量,當然,第二階層如果順應時勢的話,是很有可能成為統治階層的一員的。


    然而因為十方監的資源實際上有百分之八十傾斜於皇族班,加上統治階層並不希望中層班有太高的軍事素養,中層班的軍事培養一向非常羸弱,才讓白嬰這個完全沒有資曆的人來代授軍事指揮課程。


    但是這些少年這時候明白他們似乎撿到寶了,在白嬰身上似乎每一天都有新的戰術思路,有時候甚至覺得戰場在她眼中就是一盤任意指揮節奏的遊戲,時而嘈嘈切切,時而大開大合,沒有固定的戰術風格,有的隻是天馬行空的想象力。


    “……如果將來你們上了戰場,沒有取得絕對的對軍隊的統治力時,最好不要用我這種奇襲戰術。尤其是你們的長輩、同僚對你產生意見時,最好選擇防守,最大的失敗往往並非來自敵人。”


    白嬰當然有著致命缺陷,遊戲是遊戲,遊戲裏的軍隊當然對玩家絕對服從,而現實不是,戰場千變萬化,每時每刻都要站在士兵的、謀士的、二級將領的、對手的角度考慮,然後整理出一套心理學有關的邏輯,分析他們的勇氣、恐懼、猶豫等等情緒。


    “你能做得到嗎?每走一步都準確分析到對手在想什麽?”再次背完一套基本戰術模式,安銘從學長們揉腦袋的□□當中爬出來,問著。


    白嬰想了想,搖搖頭:“我隻能分析到對手在想什麽,在此之前,我要保證我的戰友托付於我絕對的信任,用一個詞形容,大概是‘性命相交托’的程度。”


    “你能確保你能勝利嗎?”


    “你沒有離開繈褓之前,你能確保你會走路嗎?”白嬰點開老人機,上麵小小的屏幕映出一行小小的日期。


    “就讓這一戰來證明吧……”


    ……


    東荒山脈,這是十方監外五十裏之遙的一塊方圓百裏的領土,分屬於二十四長老中精靈族長老的領地,是一處林木茂生的未開發地帶。


    精靈有著潘多拉最好的跳躍力,和人類對這種生物的神話式描述一樣,十分擅長林地作戰,選擇這塊地域軍演,可以說完全是精靈的主場。


    “這太不公平了,”銀鷗一邊給自己的坐騎喂著草,一邊憤憤不平:“索蘭長老就是想在開戰前為自己的族群爭取最多的利益。”


    “別吵了,”經常被白嬰喊成小紅帽的矮人族少年扶了扶他那頂容易掉的,據說是祖母縫製的紅帽子,抱怨道:“不是給我們一天時間勘察地形嗎?我在畫地形圖呢,別讓我分心。”


    “沒有對策之前,少逼逼,學學小紅帽,多做事兒。”


    銀鷗抬起頭就看到白嬰抱著一頭小狗那麽大的小羚羊從林子後麵轉出來,看樣子像是去勘察地形了。


    銀鷗心想著白嬰果然還是女性,天生對小動物就有某種愛心,正準備勸誡一下這羚羊吃得多還亂跑,簡直沒法養的時候,白嬰半蹲下來抓著小羚羊瑟瑟發抖的蹄子問他們——


    “這頭小羊夠咱們三個午飯嗎?”


    “……不夠。”銀鷗拿樹枝戳了戳這隻小羚羊的肚子:“這隻野羊個小肉少,我一個兒吃半飽都不夠,還不如把它放走找大野羊,好好打兩隻,咱們在這支個架子燒烤。”


    小紅帽迴頭看了一眼,反對道:“這不是野羊,是白尾角羚,你去了隻有被踩死的份,而且這種羚羊很詭異,聽說吃了不吉利。”


    “有什麽說頭?”


    “一個五千規模的遷徙群的角羚中會轉化出一個首領,這個首領的角生得和其他角羚不一樣,是暗紅色的,有三個分叉,稱作龍羚。龍羚角的血很難揮發掉,聽說天妖王室會采用龍羚角裏的血配合秘藥紋在每一個純血統天妖的身上。我聽隔壁班的同學說過,要是吃了這樣的羚羊,龍羚神大晚上就會來找你作祟。”


    白嬰和銀鷗紛紛嗤之以鼻:“迷信邪教,不可取啊小同誌。”


    小紅帽說:“我說的是真的,它們沒有味覺,吃的是酸草,肉烤出來一股燒焦的皮子味道。”


    白嬰說:“上天慈悲為懷,萬物生靈生長不易,我們還是把它放生吧。”


    銀鷗:“白師說的句句在理,學生受教了。”


    剛把小角羚放生不久,正準備商量著打頭野豬來時,地麵忽然轟隆隆地響了起來,像是什麽密集的聲音從不遠處的峽穀響起。


    “什麽聲音?”


    “唉,每年都有這麽一遭,快到雪季了,角羚會去西大陸大遷徙一直待到冰海結冰,就越過海峽往妖族大陸,這裏是必經之路,吵得十方監裏都能聽得到,整夜睡不著。”


    白嬰聽了,牽了銀鷗的馬就往生源的地方跑,隨著距離越近,越是能感受到那種地動山搖的感覺,還沒到懸崖前,馬就打著響鼻不敢前進了。


    白嬰腳下的震感非常強烈,不由得俯下身慢慢朝懸崖下挪去,視野放開的同時,白嬰不禁為這近乎自然偉力的力量震驚到了——那是一條棕黃色的野獸洪流,充斥著整條幾十裏長的幹涸峽穀,沒有一頭角羚在這條洪流中後退,蹄下所過,岩石俱碎。


    白嬰有一種感覺,即便是食物鏈頂端的生物,也不敢在迎著這道洪流逆流而上!


    銀鷗在後麵等了一會兒,沒見白嬰迴來,喊了小紅帽跟過去,遠遠地就看到白嬰坐在懸崖邊看著下麵奔流不息的角羚群。


    空氣中隨著風送來一股清淡如苦茶的煙火氣,一閃即逝,隻見得白嬰磕了磕煙杆裏的灰,迴頭,平時慵懶的眼神此刻無端端讓人心裏發冷。


    “關於軍演……我有一條毒計,非常毒,你們聽不聽?”


    ……


    競賽日開始的那天,安銘起了個大早,昨天的預備演武他聽了白嬰的話,假模假式地在同年齡組得了個第二就假摔出擂台外裝輸了,是以也正好岔開了姬表妹觀看總決賽的時間。


    因為打的場數不多,今天精神還是格外得好,推開白嬰書房的們一看這家夥趴在桌子上睡得人事不省,麵前攤著一本生物大全,腳下一地鬼畫符。


    現在成年妖的作息時間啊……


    安銘搖搖頭,把白嬰推醒,擰了把冷毛巾在她臉上狠狠一糊,後者哼哼兩聲醒了過來,打著哈欠問:“幾點了?”


    “已經開始十分鍾了。”


    “十分鍾……”白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不急,哪兒的領導講話普遍都要磨蹭一個小時,開幕儀式半個小時、介紹嘉賓十分鍾、嘉賓輪流講話半個小時、司儀講明規則半個小時,然後才進入正題,寡人先去用個早膳。”


    “但……每班的隨行導師,不是要跟著?”


    同年級的十個班,四個皇族班,五個普通班,一個平民班,每個班要一個指導老師跟著以免自己班裏的人出事兒,本來帶這個班的精靈老師說他夫人懷孕請假迴家了,臨時改到自己頭上來的,班裏的熊孩子還好生狂喜亂舞了一會兒。


    白嬰按了按眉心,從地上的紙堆裏抽出一張紙,抓了盒點心就往外走。


    “好吧,我這就走,你要是不想見你相愛相殺的小婊妹,就宅一天好好抄《戰爭史》,迴來我檢查。”


    “……哦。”


    安銘迴過頭,本來也想收拾收拾離開,眼睛不經意掃過地上的紙時,腳步一頓,轉過身撿起來仔細看了看紙上亂七八糟的地形圖,又看了看攤在桌麵上的生物大全,正好翻在‘龍羚’的頁麵上。


    安銘臉色瞬間雪白——


    東荒山脈大峽穀呈葉脈狀分布,大峽穀分出很多小峽穀的岔口,角羚大遷徙一向無規律地在小峽穀中奔跑分流,也是本次軍演規避的重點危險,白嬰整理出來的這個算法幾乎能有九成幾率推算出今年角羚遷徙的大致路線,隻要有了這條路線,不敢相信一旦把其他九個班的人馬引導到白嬰設置的這條路線,他們將直麵角羚群的衝擊!


    這……這個戰術,難道她想一瞬間把所有的對手全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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