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花花,人家都去賣大碗茶啦,你怎麽沒去?”


    為了飯館裝修的事,陳澤這幾天也是忙的不可開交,看見陳花花在家溜貓逗狗,吃吃喝喝,心中突然有些不平衡。


    以前大家都是癩子,大哥不說二哥。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現在是陳·勤奮的·澤,自然可以站在道德製高點,批評小花花。


    陳花花蹲在地上逗煤球,頭都沒抬一下。


    “我不去,一個攤子二三十個人守著,還得受人白眼。我才不去呢!“


    “小舅,你自己都沒工作,還說我,你好意思嗎?”


    “我這是沒工作嗎?我這是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你不過是不知道罷了。”


    “再說了,那破班兒有啥好上的?我要是真想上班,軋鋼廠廠長我都能當當!我不過是看不上罷了。”


    “嘁,吹牛!”陳花花撅了撅嘴,翻了個白眼。“姥姥說了,你再不找工作,就把你轟出去。”


    “你還是趕緊去找個工作吧,別真被轟出去。”


    “你姨父不是正給我找工作嘛,不急!”陳澤找了個理由敷衍道。


    “你可別抱那麽大希望!”


    “我估摸著姨父那邊應該是沒戲了,這麽長時間都沒信兒,連咱家都不敢來了,指定是事兒沒辦成,怕姥姥嘮叨他,不敢來了。”


    “那不至於!”


    陳花花以為李紅兵也沒幫忙找到關係,才不敢來的。


    但陳澤知道,根本不是這迴事兒。


    “找不到工作也不至於來都不敢來,你二姨不是說他去東北出差了嘛!”


    “應該是真有事兒。”


    “誰知道真去了,還是假去了?說不定就在家裏藏著呢,我聽瑞龍說,他爹昨晚還在家看電視呢,還打了他一頓!”


    “你竟然還派了小間諜?”陳澤驚訝了!


    “什麽小間諜?是李瑞龍那小子自己說的,我可沒問他,他自己就老老實實交代了。”


    “反正我猜姨父低聲下氣,四處求人無果,又被姥姥嘮叨煩得煩心。”


    “姥姥都嘮叨他兩三次了,他還沒給你安排工作,然後不敢上門了。”


    陳澤是真佩服小丫頭的腦袋瓜,覺得自己這個外甥女真應該去寫小說。


    “哈哈,不至於,不至於,很多事你們不知道。”


    “什麽事還我們不知道!弄得神神秘秘的。”


    前些年李父受到老...影響,被...鬧得動靜很大,陳家人都知道。


    李家破落後,院子裏人當時還奚落陳家傍上了金大腿,可惜不是時候,四九年入國軍了屬於是。


    大家都還以為李家老爺子現在還處於停職狀態,卻不知從七六年以後,一切都不一樣了,以前的付出得到了加倍的迴報。


    不過因為現在形勢還不太穩定,所以李紅兵,陳澤,陳紅幾個知情人都是心照不宣,沒有聲張。


    實在是前幾年的形勢嚇壞了太多人,讓大家都變得更加謹慎,即使陳澤這個知道未來走向的人,也變得小心翼翼。


    這些年現實教會了他,這個世界有太多的不確定性,聰明的人太多,就像是緬a一樣,不是你知道哪隻股票未來會上漲,就能重倉的,一切都要謹慎。


    ......


    來到裏屋,拿笤帚從床底下,把煤球的碗扒出來,取了點靈泉水倒進碗裏,順便又把家裏廚房吃水的桶裏加滿靈泉水。


    “煤球,喝水啦!”陳澤端著碗出來。


    原本在陳花花懷裏,享受著美人按摩的煤球,聞到靈泉水誘人的香味,一腳把陳花花踹開,竄到陳澤腳邊。


    舔著舌頭,望著陳澤手中的碗,一臉討好。


    “汪汪汪,汪汪汪!”


    “沒良心的,真是養不熟的小白眼狼。”陳花花見狀呸了一聲,儼然對煤球見利忘義的行為十分不滿。


    “怎麽就沒良心了?瞧你這話說的,多傷孩子的心。”


    “煤球我在東北養了好幾年了,跟我親不很正常嘛,你才養它幾天?”


    他本來想說養了七年,但煤球的狀態實在是太奇怪,因為每天喝靈泉水,七年了還是剛成年狀態,跟六十歲的初中生似的,妥妥的狗中妖怪了。


    “是不是煤球?”


    陳澤揉了揉煤球的小腦袋。


    煤球像是聽懂了,享受地閉著眼,兩隻前腿騰空,粉粉的小舌頭不停的舔著陳澤的手。


    “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


    ......


    “花花,你年紀也不小了,有沒有想以後幹什麽?”陳澤搓著狗腦袋,好奇地問陳花花。


    之所以有此問,主要是他也看出陳花花不是讀書的料,前兩年高考剛恢複的時候都沒考上,以後變態越來越多,競爭越來越大,考上大學更是沒什麽希望,再複習幾年也沒戲,純屬浪費時間,不如早早規劃未來。


    知道自己的興趣愛好,能提前學門手藝也是好的。


    “想幹什麽?我想當總統!”


    陳花花想都沒想就說道。


    “我給你說認真的!”陳澤無語!


    “我也是認真的!”陳花花一本正經,“好吧,我也不知道幹什麽,同學們上班的上班,賣大碗茶的賣大碗茶,我也不知道我能幹啥。”


    賣大碗茶隻是這個時代的調侃,代指街道組織安排的一些沒編製,工資低,不體麵的零工散夥,比如給人修房的泥瓦匠,扛包搬磚的苦力,掃大街的環衛工人,家屬院的保安.....


    在任何時代,普通人都沒有選擇的權力,從來不是我想要幹什麽,往往是我能幹什麽。


    “你就沒什麽愛好?”陳澤追問。


    “愛好?唱歌算嗎?”陳花花很認真地迴答,“我想當李穀壹,鄧麗君那樣的大明星行嗎?”


    “不行!”陳澤一臉黑線,很肯定地迴答,“我是在問你的想法,不是讓你在這兒許願!”


    “你以為你舅舅我是亞洲首富啊,能把你捧成大歌星?”


    說實話,陳家人的相貌都沒得說,陳花花的長相更是完美繼承了陳家的優秀基因,如果認識幾個京圈的大佬,憑借顏值混娛樂圈,當花瓶是絕對沒問題,如果再有金錢開道,演藝生涯絕對一帆風順。


    但可惜現在是七九年,不是後世的娛樂圈。


    他雖然認識一個叫王朔的,但卻並不是空軍大院的那個王朔,他現在舔著臉去跟人攀關係,完全沒必要,不同的圈子,跌麵兒。


    至於去認識一個叫馮褲子的?


    那更沒必要了,現在才七九年,馮褲子要想出頭還有的混,等馮褲子混出頭,他估計都能成京城首富了。


    主要現在的京城演藝圈還是老一輩說的算,看似很守規矩,其實已經有血脈傳承了的苗頭的。


    像陳吟詩,葛大爺,陳小二,田壯壯......這時候的藝術圈還不吃香,之所以血脈傳承,思想觀念還是和傳統的子承父業差不多,不過到了千禧年之後,就完全變了味兒。(扯多了)


    “是你問我想幹什麽的!”陳花花還倒是有點委屈了。


    “說點切實際,說實話,你媽已經給我下命令了,說趕緊把你轟出去找個活幹,你整天在家吃幹飯她心煩。”


    “我才不信呢,我媽會關心我工作?”陳花花是一百個不信。


    “怎麽不會?”


    “才不會呢。”


    “不跟你說了,我朋友找我,我走了。”陳花花不想談關於她媽,逃似的跑了。


    陳澤看著陳花花離去的背影,一聲歎息:“孩子大了,有自己想法了。”


    他是真心想知道花花想做什麽,如果能幫忙的,也能出份力,幫幫孩子,但孩子明顯不願跟他講。


    他知道自己這個外甥女從小就想法多,如今長大了,更是難以接觸,就連和他分別這麽久,都有了些隔閡。


    不過,想起陳花花剛說的當大明星的事,陳澤再次在心裏琢磨,琢磨這件事是否有可行性。


    說來首都戲劇學院就在東城,東棉花胡同,離曹雙家不遠,離南鑼鼓巷也不算遠,不到兩裏地。


    在陳澤兒時的記憶中,南鑼鼓巷街坊鄰居中,以前就有戲劇學院的老師、教授,還有他以前的小弟,如果找找關係把花花送進去也不是不可以,這年代在這方麵要求沒那麽嚴格。


    可是,想到關於後世娛樂圈的印象,還有這年代文藝圈的風評,陳澤還是有點猶豫。


    這年代文藝圈的思想開放領先時代好幾個版本,就拿劉小慶舉例.....


    要是陳花花這個小宅女長時間和這些人接觸,會不會變得和她們差不多?


    還有文工團,他在東北當知青的時候,就不少聽說關於地方文工團的亂象......


    “唉,還是再等等看吧。”


    自家孩子,終究是舍不得讓她一個人出去闖,他對文藝圈也不熟悉,不在一個圈子,還是等以後有實力了再說吧。


    不行就送去香江,自己開個公司,提前挖幾個未來的大明星作陪襯,掏盡腦幹弄幾首歌,來個出口轉內銷。


    ......


    小花花的事情陳澤最終也沒想出個結果,不過孩子還小,今年才剛滿18歲,還不著急。


    再說他現在還是個小撲街,手裏加起來不到四十萬,飯店這麽一個小生意還沒起來,就琢磨未來在香江做威水佬,有點癡人說夢了。


    至少也得有個一二十億,達到“重生之我是香江大佬陳”的成就,才敢大聲說話。


    .....


    轉眼兩個月時間過去,時間來到了1979年12月。


    東安門大街,“迎仙樓”飯館。


    十二月的京城,枯葉落盡,風聲瑟瑟,頗有一種萬物俱籟,秋收冬藏的寂寞感。


    “迎仙樓”聽著很氣派的名字,猶如天上仙境,仙霧渺渺。


    但廣告內容一般都是僅供參考,現實總是和想象有些有些差距。


    東安門大街25號,一處位於胡同裏的三進四合院,從東安門大街北側進入胡同,初極狹,才通人,複行數十步,路更窄。


    當是時,觀其左,忽現一小門,門洞大開,懸匾於上,謂曰:“迎仙樓”。


    小門,身高八尺者,需俯身彎腰方可通行。


    入其內,香氣四溢,喧嘩聲嘈雜。


    “三號桌,一份大盤雞,三份麵,一份老幹爹小炒肉,一份韭菜千張,三個涼菜!”


    “好嘞,馬上!稍等!”


    “嫂子,六號桌,大份燉羊肉一盆,鹵肉一小盤,一瓶西鳳。”“客人還想讓送兩盤青菜,燉著吃。”


    “要了幾斤羊肉?”前台手忙腳亂算賬的肖紅抬頭問道。


    “四斤!”


    “行,你先把鹵肉跟酒給人端上。”“我讓後廚切一份豆皮,弄個白菜,對了,早上買的豆腐還剩一點,你一會兒也給給客人送過去,湊夠三個菜,告訴他們青菜不夠了再來續,不要錢。”


    “好嘞,知道了嫂子。”曹雙坡著腳,端著一小盤鹵肉,一瓶西鳳酒往外麵走去。


    “阿偉,你來的正好,爐子上的茶好了,起掉吧,順便幫十四,十五號桌新來客人倒下茶。”


    “好的嫂子。”


    董偉用毛巾裹著將茶壺從火爐上提下來,然後換上地上另一個先前接滿的茶壺,單手提著茶壺。


    “嫂子,那個,七號桌客人,讓我問問他們的菜做好沒有。”


    “客人等得有點不耐煩了。”


    “七號桌?”肖紅從桌子上找到七號的菜單,“魚香肉絲,宮保雞丁,東坡肘子,榨菜肉絲。”


    幾個菜都是純肉菜,肖紅看見紙上“魚香肉絲”“宮保雞丁”兩者上麵都被劃了黑色斜線,於是問道:“他們的菜是不是就剩下東坡肘子和榨菜肉絲了吧?”


    “額,應該是,我也記不清了。”董偉不太確定。


    肖紅也沒有責怪,


    “行,我知道了,我催一下後廚。”“你安撫一下客人,跟客人說馬上就好了,客人要是還不鬧的話,就再送他們一個小菜。”


    生意太好,她也沒辦法,冬至後,店裏推出水盆羊肉,銅鍋涮肉,一下子像是點燃了火藥桶,來吃涮肉和燉羊肉的人絡繹不絕,不少人聞訊而來,每天都是從早忙到晚。


    根本忙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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