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誰家的狗?偷我家的雞,讓我逮著了少不了一鍋燉!”體態頗豐的婦人一手叉腰倚著門破口大罵,嗓門兒大得傳了半個村。


    “喲,朱二嫂又丟雞啦?”?隔壁大門剛開,一盆洗腳水潑在了路麵上,濺了朱二嫂一身。“這狗倒也有意思,專挑你家偷,怕是報應。”沒等朱二嫂罵出來,隔壁啪的一聲又關上了院門。


    “劉春花,你這潑婦!有本事把門給我打開!我說這三天兩頭丟東西,莫不是你這潑婦放的狗?”任朱二嫂把門拍得震天響,劉春花理也不理。


    就這樣朱二嫂也是在門口足足罵了一刻鍾才歇氣,搓了搓拍紅的手心,朱二嫂甚是不甘心。這劉春花平日裏就愛和自己作對,奈何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收拾不了她,今兒這樁事她說什麽也咽不下這口氣。


    “我呸!姓劉的你給老娘等著,我就不信今天這事兒村長能不管。”說著就風風火火的朝村長家去,不過轉身的功夫適才兇神惡煞的臉立馬換了一副哭相。更是從懷裏掏出一條帕子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嚎“村長誒,這沐雲村可是沒王法了,她劉春花偷我家的雞,還如此理直氣壯,您再不管這村都給她偷沒了啊。”


    朱二嫂本就生得肥胖,走一步臉得顫三顫,偏學人家那些個嬌小姐捏張帕子按眼角,人家使這幅做派是梨花帶雨,她這卻是慘不忍睹。


    沐雲村緊靠著沐雲山,越是靠近山腳住戶越是少,村口雖說離山腳很遠,住的人也寥寥幾家。靠山腳是怕山上的野獸下來禍害,村口則是怕遇上災年流民,甚至是強盜。因此條件稍好的人家都是住在村子中心,村長家自然是在村子中心位置。


    朱二嫂家雖說不是在山腳,離著村長家還是有段距離。急急走了半刻鍾,累得直喘粗氣。一路上村民們紛紛避讓,生怕惹上她,畢竟朱二嫂嘴毒是村裏出了名的。


    請了村長迴家,身後還跟著一群看熱鬧的村民,朱二嫂底氣更足了,咣咣捶著劉春花家大門“劉春花,你給我出來。我這把村長都請來了,你休想在屋裏裝王八。”


    門開了,劉春花不急不緩道:“說我偷你家的雞,你倒是拿出證據來,莫不是我家男人不在了,欺我一個婦人?”


    “證據?證據自然是有。昨兒夜裏下了雨,那狗腳印還在呢!誰不知道你寶貝那隻大黑狗,說不準就是你縱狗行竊。”朱二嫂大臉通紅,肥肉堆得隻剩兩條縫的眼睛努力睜大,好像要吃了對方。


    “村裏也不是就我養狗,你別什麽髒水都往我頭上潑。”她家黑豆是吃慣了葷腥,不過日日都是拴起來的。今天就是說破天這事也跟她沒關係。


    眼看劉春花抵死不認,朱二嫂忍不住就要動手,因為身體肥胖動作不靈活幾次都沒抓住劉春花。“夠了!還不把人拉住了?”幾個圍觀的婦人聽村長發話這才一擁而上按住了正在發飆的朱二嫂,順帶動動手腳。人沒打著,朱二嫂反是吃了幾下拳腳。


    “拉拉扯扯成何體統?既是有證據留下,這就過去,大河你們去朱家看看。”


    陳大河以打獵為生,動物腳印什麽的倒是會分辨。帶了村裏幾個也曾打過野物的男人去了朱家,果然地上好幾個動物腳印圍在雞圈附近,到牆根兒就沒了,看樣子是翻牆跑的。


    幾人嘟嘟囔囔了幾句這才迴了村長話“這腳印形狀看起來像是狗腳印,不過腳印比一般的狗腳印要小得多,應當不是狗。”


    “陳大河你可看清楚了?分明就是劉春花她家的狗,你莫不是想幫她脫罪?”


    陳大河本就是來湊個熱鬧,聽到朱二嫂這話很是不高興“人劉家的狗怕是有六七十斤,你讓它來踩幾個這麽秀氣的腳印試試!”


    眾人望了一眼劉家院子裏那魁梧的大黑狗也是紛紛搖頭。這朱二嫂與劉家結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沒想到如今還栽贓起人家來了。


    “剛才我們都看過了,這腳印翻牆而出,路上還依稀能看見幾個印子,看方向應該是往山腳那邊去了。”另幾個一同去查看腳印的男人也是跟陳大河說法一致,雖說看不出是什麽野獸的腳印,反正總不會是狗。


    “大河你們幾個循著腳印過去看看,若是有野獸下山還得通知村裏做些準備。紅霞你也莫要再吵,自己看好門戶就是,也別再去尋人家春花找麻煩。今日是你不對,趕緊給人道個歉。”


    村長的話朱二嫂自然是不敢不聽的,囫圇說了個對不起就跟著幾個獵戶往山腳去。


    劉春花連個眼神都沒有直接閉了門,眼看沒熱鬧可看,村民們也跟上了陳大河一行去往沐雲山。


    “我就說是野獸下山吧,這腳印是往山上去了,就到這兒吧,再上去可就危險了,趕緊迴去給村長迴了話才是。”


    這下朱二嫂也沒話說了,這野獸這麽可惡,連著幾次都偷自家的雞,怎的不把劉春花那潑婦叼走。


    大家看完熱鬧又跟著陳大河往迴返,途經一個破落的小院子,這才想到這是四年前遷來的江齊氏家。


    房子是以前一個老獵戶留下的,總共隻得兩間住房,一個灶房,老獵戶死後這房子便充了公產。


    四年前江齊氏帶著八歲的獨子來到沐雲村,沒什麽錢財在村裏蓋房,村長看人可憐才分了山腳下這三間現成的屋子給她。


    “篤篤篤”一名婦人持著竹竿不停敲擊著地麵,在院子門口不斷徘徊著。她眼睛雖睜著,卻是茫然無神。


    眾人認出這是四年前搬來村裏的那位寡婦,剛來時還好好的,沒想到如今連眼也瞎了。


    “江家妹子這是在等江衡?”


    “是啊,衡兒出去了,你們是要上山?”


    “不上山,這便要迴去了,這幾日有野獸肆虐,你們母子住在這可要當心些。”


    “多謝,這些年都習慣了。”


    等人都走了,江齊氏在院外等了小半個時辰,一個瘦弱的少年蹦蹦跳跳的從山道上下來,少年不過十來歲的模樣,生得唇紅齒白。老遠看見江齊氏站在院門口他頓住了腳,複又大步急切的走上前“娘,您怎的又在院外等我?您如今又看不見,若是磕著碰著了叫我如何是好。”嘮叨中放下了手中的籃子,把人扶到院裏坐下,這才三兩步去了灶間。


    江齊氏看不見,隻搖了搖頭:“你這孩子怎麽三天兩頭外跑?是不是又上山了?”


    江衡嗯了一聲捧著大瓷碗一邊吹著熱氣一邊說“我早上熬了湯,足足熬了兩個時辰,您快多喝點補補身子,等中午我再把這野菜給您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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