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人,謝大人!」劉侍郎反應上來,看著已經半隻腳踏出房間的謝九策,上前幾步抱住了他的雙腿:「我劉家一脈單傳。


    好不容易通過考取功名有了今日的輝煌。


    如今刑部尚書眼瞅著告老還鄉!我就是那下一個刑部尚書,此刻刑部出了這樣的事情...」


    謝九策擰眉看著劉侍郎不吭聲。


    「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不渴求能飛黃騰達,平步青雲,但是...求求謝大人,看在大理寺和刑部多有交集的份上,能不能網開一麵!


    把我...剃除在外!」


    劉侍郎說著,對著謝九策磕頭。


    謝九策深吸一口氣,捏著卷宗的手顫抖:「若是沒記錯,劉大人是幸福村的人吧?」


    劉侍郎頷首。


    「您多久沒迴去了?」


    謝九策記得,在京都很多從小地方來的官員,一朝飛黃騰達,好一點的拖家帶口來京都富貴榮華,差一點的,背信棄義,忘祖背宗,壓根就不承認自己的故鄉。


    到底是這京都繁華迷人眼,讓有些心思奸詐的人,鑽了空子。


    劉侍郎聽著謝九策的話,麵頰一紅沒敢搭腔,他現在早都過了而立之年,眼瞅著要到四十,在刑部混了這麽久,若是沒有高官厚祿,又怎能對得起背井離鄉?


    謝九策見劉侍郎沒迴答,繼續問道:「當年劉大人也算是皇榜裏的翹楚,文墨水平定然是在謝某之上的。」


    「不敢當!」劉侍郎拱手,眼神閃躲。


    「您讀了那麽多的四書五經,論語春秋!興百姓苦,亡百姓更苦!


    你肚子裏吃的任何一樣東西都是你老家父老鄉親,繳稅來的,既然吃著百姓的糧食,卻又幹著豬狗不如的事情!


    你對得起天,對得起地,對得起養育你的人嗎?去了娘子忘了老娘!


    你覺得,就算我不說於皇上,這刑部侍郎的位置你真的做得安穩?」


    謝九策話像是戳進劉侍郎心中的一把劍。


    劉侍郎怔了一下,身體開始顫抖。


    或許別人不知,他心裏比誰都清楚,在他考取功名之前,家中老母為了積攢盤纏,給人起早貪黑當牛做馬!


    如今他高中,因為取了京都貴胄的子女,母親便被留在了家中,盡管日夜思念,又不敢把母親接迴京都享福。


    沒辦法,哪怕是個男人,隻要寄人籬下,就有萬千的迫不得已!


    而且現在他的母親,還背負著繁重的稅糧!隻等他救她於火海!


    「我...我...」


    「劉大人,家人是希望自己的子嗣能平步青雲,但是...烏鴉尚懂反哺,人不能忘本!」


    謝九策冷冷甩開劉侍郎的牽扯:「我話已到這裏,剩下的您自己想,你放心,這個事情,我會繞過你稟告給皇上。


    至於後麵皇上要如何處理,我無能為力!」


    說完,謝九策帶著祁亭走出了房間。


    他們在刑部待了一早上,此刻外麵的陽光明媚,驅走了清晨的寒冷。


    因為謝九策手中的案子緊急,他招唿了木敦敦帶著祁亭準備進宮。


    車上,二人也沒有心思看京都的風景。


    祁亭拿過放在卷宗最上麵的竹簡,展開之後指著上麵的人。


    「我想你在刑部的時候,就發現問題了。」


    謝九策在看卷宗,聽到聲音抬眼看著祁亭,見他麵色認真,隨手把卷宗放下等著他後麵的話。


    「根據刑部卷宗上的人名看,我想那些被頂替掉的女囚,不管年紀大小,在竹簡上代替她們死的人,應該有個共同的特徵,就是...已經過了生育的年紀。」


    謝九策頷首:「是這個,我也發現了。」


    「按照我們之前掌握的,這些東西都應該能對號入座。」祁亭繼續補充。


    謝九策頷首,這點他也能預料到。


    「但問題是,剩下的人呢?那些...稍微年輕一點的,現在在哪裏?」祁亭問出心中的疑惑。


    謝九策擰眉,也暫時給不出答案:「這個案子,比我們想像的要複雜,我的意思是,我先進宮麵見皇上,把查到的線索稟報清楚。


    之後看皇上如何決斷。」


    祁亭頷首,如今看也隻能是這個辦法了。


    畢竟,誰都沒想到,毋女村一個鬼案,竟然牽扯出這麽多朝廷的內幕。


    就之前何大人說的,牽一髮而動全身,他們能做的就是謹慎再謹慎。


    突然,祁亭想著想著,想起了一件事情:「謝大人,你還記得,我們之前查宋描的案子嗎?」


    謝九策剛準備繼續手中的事情,聽到祁亭這麽說,眯眼迴想:「記得,如何?」


    「你記不記得宋描是怎麽死的。」


    「當然是給魏子安...」謝九策說到這裏,嘴裏所有的話全數都有噎住了。


    宋描委身於魏子安,究其原因是她爹宋康的文字獄。


    而這首詩到現在他還銘記於心。


    《詠梨》


    梨花細雨驚海棠,一半春羞一半秋。


    冬窗若剪西涼月,不知苦情弄釵頭。


    他正想著,祁亭已經把詩句寫在了宣紙上。


    祁亭道:「起初我們所有的人都以為,這不過是個寫景的詩句,怎麽就能讓一個平頭百姓成了階下囚。


    但...」


    「但是...如果仔細看,不難發現,這首詩意有所指的是毋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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