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行進不過五十裏,一匹快馬飛速而來,其人報上名號、出示魚符後進入軍中,見到將軍立即呈上一封書信。秦無炎隻手接過,封麵寫著“平叛大將軍秦無炎親啟”幾個大字,看字跡應是安兄所為,不知他遇到什麽事,大軍已經開拔,自己不但不過來反而派人送信,神神秘秘!迫不及待打開,果真是安子言手筆。據信中所言,此地形勢複雜,各方勢力犬牙交錯,不宜貿然開戰,且大軍遠道而來,需步步為營,穩紮穩打才是,因此勸諫他千萬不可倉促應戰,務必穩妥為上。但秦無炎卻不這麽想,第一大軍雖遠道而來,但都是百戰之師,應對一群烏合之眾是綽綽有餘;第二叛軍雖然占盡地利,但未嚐不是將自己關入絕地,隻要封鎖通道,隔絕交通,就能立於不敗之地,隻要李鳴山、程可望能按時籌集糧草,自己便無憂矣!況且軍令已下不可更改,暫且進攻試探一番,之後再做計較,想到此秦無炎收起信件,下令大軍繼續趕路。


    自大軍出定州始,城內及沿途便有許多眼睛時刻盯著,他們身份各異,用不著扮演便讓人瞧不出破綻,他們都是穀中軍師特意派出來的探子或者自願為其提供、輸送情報的普通百姓,如此方能更好掩人耳目、防不勝防。此時叛軍所在的山穀,軍師韓道賢收到部下自信鴿身上取來的密信,打開一瞧,頓時臉色大變,當即找到首領郭正禮,告知朝廷大軍即將來犯的消息,深知此事不容耽擱,二人密議一番,隨之立刻召集穀中高層商議對策。不到片刻功夫,零零總總二十幾人便擠滿整個議事大廳,這是一座由木頭臨時搭建的房子,四麵牆壁仍散發著木材獨有的清香,房頂是由樹枝和泥土簡單製成,雖然火塘內的火焰熊熊燃燒著,但依舊難掩房間的潮濕,即使如此,這樣的木屋在穀中也極為少見,大家幾乎都是於山坡處挖地三尺成地洞,並就地取材做成屋頂,按照軍伍編製暫時擠在一起。


    得知朝廷大軍來攻,大家義憤填膺,紛紛表示要拚個你死我活、同歸於盡,麵對這種叫囂的無用建議,郭正禮當即叫停大家,詢問軍師建議。韓道賢沉吟片刻,麵向大家沉聲說道:“首領,各位千夫長、百夫長,此次朝廷大軍來勢洶洶,且都是百戰精銳,領兵將領更是沙場宿將、名門之後,不容小覷!因此我等務必謹慎行事、小心應對。”


    聽者紛紛點頭,繼續聽軍師訴說:“朝廷官兵勢力雖然強勁,但我們也不是沒有取勝機會。第一、朝廷大軍遠奔千裏,勞師遠征,必然疲憊非常,我等以逸待勞,此一勝;第二、這山穀三麵環山,易守難攻,吾等據穀而守,占盡地理,隻要大家同仇敵愾必能打退來犯之敵,此二勝;第三,穀內存糧能堅持近一年之久,而朝廷大軍並無太多糧草輜重,定州府庫及常平倉又被我們搬空,隻要想辦法搗毀他們後續的糧草補給,便能事半功倍!此三勝。”


    在場眾人紛紛叫好,有人起身想問:“軍師說得好!可我們當下該如何?方能打退官軍。”


    “眼下我們應兩處著手,第一全力固守山穀,而且是不惜一切手段,隻有這樣我們才能保障自身安全及穀內百姓安全。自穀口至營門莫約三裏有餘,期間道路曲折,林木密布,某建議在原有崗哨基礎上設置陷阱、層層布防,以達到消耗及遲滯敵人進攻並打擊敵人士氣的目的”,這時他指向木板上手繪地圖一處道:“你們看這裏,就是這處拐彎的地方,首領我們曾一起探查過,於此地設伏定當出其不意;而後就是到營門前這三四百米的緩衝區,可以設置多重路障,延緩敵軍進攻速度,為我軍反擊敵軍提供有利條件!敢問首領,軍中物資還剩餘多少?”


    “這方麵軍師放心,據統計箭矢尚有十萬餘支,刀劍、長槍、鎧甲尚能武裝所有作戰人員!”


    “那就好!據某推斷,朝廷大軍到此後若不能速勝,必然封鎖穀口,斷絕交通,短時間還好,若長久如此,這穀中無異於絕地,欲打退官軍,正麵迎擊肯定不成,因此需另尋他法!”


    “該當如何,還望軍師示下!”


    “某欲親自帶領一支小隊出穀,扮作尋常百姓擾亂官軍糧道!屆時官軍必然大亂,你我前後夾擊,定能一勞永逸!”


    “不可!豈能置軍師於險地,恕某決不能答應!”


    眾人聞此,紛紛起身爭相表態:“軍師一介文人,應當坐鎮穀內,此等冒險之事,某願往!”


    “某願往!”


    “某也願往!”


    “好了,都安靜!”郭正禮製止大家後,向韓道賢鄭重道:“軍師,穀外不比穀內,像我等這般必然被四處通緝,著實危險,某看此事就交予他人完成,可否?”


    “首領,官軍來犯,穀內防務必然是重中之重,必然需要在座各位同仇敵愾;某一介文人,打仗這種事情確是不擅長,但是給敵人製造一些麻煩,幫助兄弟們全力守穀還是能做到的。某心意已決,首領不必再勸,再說這周邊百姓大多心向我們,首領不必多慮!”


    郭正禮深知再勸下去亦無結果,當即下令:“郭小山,本首領命你率所部人馬聽侯軍師調遣,同時務必保護好軍師,否則提頭來見!”


    “遵命!”


    “謝首領成全!”


    是夜,一行百人喬裝扮作尋常百姓秘密出穀,再向北繞行二十裏後徑直趕往定州城。在他們離開不到半個時辰,秦無炎前鋒大軍三千人抵達穀口,領軍將領正是中郎將裴慶之,他根據戰前計劃,立刻在穀口展開布防,並派出五支斥候小隊全力偵查敵情,而後修築工事,建造大軍營地。深夜時分,大軍終於全部抵達,秦無炎巡查全營後下令全軍休整,隔日發起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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