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冬。


    石崗縣。


    鋼鐵廠家屬院。


    “爸媽,你們有時間收拾收拾,我們今年迴老家去過年。”


    茯苓放學迴來,把書包放迴房間,來到客廳見父母都在,這才開口的道。


    現在家裏是茯苓當家做主,祝福滿、潘美麗夫妻二人,一般不會拒絕她的請求。


    但是也有例外的時候。


    這不聽到要去鄉下,潘美麗坐在凳子上沒有動,對於鄉下她是拒絕的。


    “閨女,你看,媽能不能不去?鄉下吃不飽穿不暖的去幹嘛?”


    茯苓沒有迴答,她把目光轉向一旁沉默不說話的父親祝福滿身上。


    “爸,你也不去嗎?”


    祝福滿聽到女兒的話,陷入了迴憶。


    他從家裏出來已經十五年了,這些年他不是沒想過要迴去看看,但總是有各種事情耽擱,這才沒時間迴去。


    說實話他還是挺想迴去看看的。


    茯苓見他不說話又喊了一聲。


    “爸!”


    迴過神的祝福滿語氣堅定道。


    “去。”


    潘美麗一聽,驚慌的喊道。


    “福滿,你……”


    可是在對上祝福滿那雙赤紅的雙眼且堅定的目光時,潘美麗後麵的話卡在嗓子裏,再也說不出來。


    茯苓很滿意這樣的結果。


    要是祝福滿他們夫妻不去,那茯苓就隻能自己去了。


    她想去父親的老家,並不是多舍不得那些人,而是她想去看看祝家三房所生的糖寶。


    擁有劇情的她知道糖寶今年一歲,也就是說劇情已經開始一年了。


    她去年就想迴去了,但是小弟生病了,她也就沒有提。


    祝福滿並不知道這些,她還以為大女兒是想去老家看看。


    對於大女兒祝福滿是驕傲的。


    不僅學習好,人也特別的聰明。


    才十二歲就已經考上了高中,這可讓祝福滿在鋼鐵廠威風了一把。


    廠裏那些人看到他,無一不誇他有個好女兒。


    晚上祝敬佑、祝敬明兄弟倆迴來,聽說今年去老家過年,兩兄弟可高興了。


    他們可是聽說鄉下,不僅可以上樹掏鳥蛋,還可以下河撈魚蝦。


    這可是他們從未體驗過的。


    兄弟倆是在城裏出生,去過最遠的距離就是百貨大樓,對於鄉下他們也隻是聽老師說過。


    一家人都在歡歡喜喜準備去鄉的東西,隻有潘美麗不為所動。


    她不想去鄉下,但是大女兒的話,她又不敢不敢聽。


    於是她就想兩個兒子這裏下手。


    奈何二人油鹽不進,氣急了的潘美麗跑迴了娘家。


    潘家人看到潘美麗那是熱情無比。


    結果一聽她啥也沒帶,潘家老兩口頓時就變了臉色。


    “美麗,你迴去好好跟福滿認個錯,夫妻二人哪有什麽隔夜仇?”


    “是啊,三姐,你就快迴去吧,你出來這麽久姐夫跟幾個侄子侄女,應該還沒吃飯………”


    潘小弟這話的潛意識就是,家裏沒吃的,讓她滾蛋的意思。


    偏偏潘美麗沒有聽出來。


    “成才,不用管他們,餓不著,我今天晚上在家住一晚,明天再迴去。”


    潘小弟傻眼了,朝父母使了個眼色。


    他好不容易吃一次肉,多了個人他就得少吃一口,他是不願意的。


    潘父、潘母也同樣不願意,女兒跟兒子搶肉吃。


    他們一連生了三個女兒,才得了這麽一個寶貝蛋。


    不過兩老口也沒有那麽傻,雖然心裏想著讓女兒接濟兒子,但是表麵上他們對三個女兒很好。


    隻是一日三餐,每次吃飯潘母都要給三個女兒洗腦,說他們能有今天的好生活,都是因為小兒子,讓他們長老後要記得弟弟的好,要對弟弟好等等。


    日積月累的下來,三人可不就被洗腦了。


    潘美麗剛與祝福滿成親的那幾年,家裏但凡有一點好吃的,潘美麗都想方設法的送迴娘家。


    一開始祝福滿以為她孝順父母,也就沒有計較。


    畢竟他一個農村人好不容易,娶到一個城裏的媳婦,寶貝都還來不及,怎麽可能去責怪。


    但是時間長了祝福滿也發現不對勁,特別是在兩人有了孩子後,潘美麗依舊我行我素,有什麽好吃的都扒拉迴娘家。


    甚至連祝福滿給買女兒的麥乳精,潘美麗都沒有放過全拿迴家給弟弟了。


    次數多了,祝福滿也火了,直接不讓潘美麗管錢。


    並且威脅她再有下次,就直接離婚。


    一聽離婚,潘美麗老實不少。


    好不容易找到這麽一個潛力股,她沒有要離婚的打算。


    再後來茯苓四歲的時候,潘美麗又懷孕了。


    當時潘美麗可神氣了,仗著肚子在家作威作福。


    祝福滿這個丈夫慣著她,茯苓這個閨女可不會慣著她。


    暗中收拾了幾次,她也就老實了。


    在茯苓五歲生日時,她找到了自己的父親,表示她要管家。


    祝福滿可不相信一個,才五歲的孩子能管家。


    可是在對上自家閨女那雙堅定的眸子,祝福滿說不出拒絕的話。


    於是他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給了女兒五塊錢跟一些票,讓她負責家裏的夥食。


    原本祝福滿也沒有當真,沒想到閨女安排得有模有樣。


    從一開始生疏到後麵的熟練,隻用了五天。


    祝福滿又觀察了半年,覺得閨女是真的能勝任管家工作,他就把錢交給了閨女。


    期間潘美麗不是沒有鬧過,但是都被祝福滿給壓下去了。


    再到後來,茯苓七歲那年意外,救了糖廠主任母親一命。


    用這份恩情,給潘美麗換了一份工作,潘美麗這才消停下來。


    茯苓父親是鋼鐵廠的正式工,母親是糖廠的正式工,兩人一個月工資加起來有四十九。


    每個月給老家寄五月的養老錢,還剩四十四。


    四十四足夠他們一家五口,在城裏舒舒服服的生活。


    潘美麗沒有在娘家待多久,到了晚上灰溜溜的迴到家中。


    茯苓對此一點也不意外。


    潘美麗對上自家閨女那戲謔的眼神,眼中閃過一抹尷尬,隨即若無其事的道。


    “閨女,你這還沒睡呢?”


    茯苓最佩服自家母親的一點就是能屈能伸,臉皮還賊厚。


    就像現在一樣,明明白日才氣衝衝的離開,現在迴來卻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好似白天的一切都是茯苓的幻想。


    不過不管潘美麗如何,她終究是自己的母親,茯苓也沒辦法不管她。


    茯苓悠悠歎了一口氣。


    “媽,你吃晚飯了嗎?”


    潘美麗別說吃飯,自從中午離開到現在她連一口水也沒喝。


    沒有人關心還好。


    這一有人關心,她鼻子就是一酸,連聲音都變得哽咽了。


    “沒……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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