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在看到那人的時候,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她幾乎站不穩了。


    陳子昂焦急的聲音從手機的那端傳過來,顧傾卻一點都沒有聽進去。


    眼前的這個男人,頭發漆黑,幹淨利落。麵容英俊帥氣,帶著幾分桀驁幾分陽光。


    年少時的稚氣已經完全褪去,現在站在她麵前的,是一個被時光打磨出的男人。


    遲遲沒有得到顧傾的迴答,他看起來已經略微有點不耐煩了。


    “喂,小姐你還好吧?”他晃了晃手,“你的電話一直通著啊。”


    顧傾的思維遲鈍了的厲害,她幾乎是顫抖著問道:“韓揚,你不認識我?”


    “我是韓洛。”對方已經沒有耐心再糾纏下去了,隨便把手機塞給她,“你認錯人了。”


    怎麽能認錯,怎麽會認錯。


    從十六歲到十九歲,整整三年的時間,他們形影不離,他們朝夕相伴。


    顧傾看著他慢慢走遠的背影,表情呆呆的,像個被遺棄的小孩。


    怎麽會這樣,就算他們之間相隔了六年的時間,她也不會不認識韓揚啊。


    而韓揚,他居然不認識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走了幾步的韓洛,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停住了腳步。


    他轉過身去,看到失落魂魄的顧傾,那個女孩兒眼角掛著淚,像是晨間綻放的花兒。


    “喂,下次見麵別再認錯我了。”韓洛向她揮了揮手就離去了。


    顧傾看著他上車離開,狠狠地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她就不相信自己會認錯人,一定要找師傅問問清楚才行!


    當初她跟韓揚一起在武館學武,他是武館的大師兄,是師傅收養的。


    可是韓揚走之後,師傅竟然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這麽多年她一直都沒有詢問,是覺得韓揚既然不吭一聲的就走了,那就是他覺得沒有留話的必要。


    可是現在韓揚迴來了,卻對她像一個陌生人一樣,她承受不了這樣的事情。


    陳子昂擔心顧傾出事,一直在給她打電話。


    “子昂,你自己打車迴來,先迴北街,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顧傾匆匆的迴了一個電話。


    陳子昂聽出了她語氣中的焦急,懂事的說知道了。


    “小姐。”莫裏斯看到顧傾一臉急躁的出來,立馬關切的問道:“您遇到什麽事情了。”


    陸莫封離開的這段時間,由莫裏斯全權負責她的生活,這是一早上商量好的。


    “我有事情要做,你先迴去吧。”顧傾擺了擺手,就要往外跑。


    “小姐!”莫裏斯提高聲音喊了一句。


    隨行的保鏢立馬圍了上去,擋住了顧傾的路。


    莫裏斯剛剛隻是看見顧傾跟一位男士說了幾句話,情緒就變的失常了,不可能放任她就這樣走掉。


    而且現在局勢緊張,淩家處於大廈將傾之際,為防止他們狗急跳牆,保證顧傾的安全尤為重要。


    “不要跟著我!”


    顧傾現在的心情亂糟糟的,脾氣也暴躁到了極點。


    她扭頭看向莫裏斯,冷冷的說道:“管家,你要逼著我動手嗎!”


    莫裏斯毫不退讓,“小姐,為了您的安全著想,您不能單獨行動。”


    顧傾惱火極了,轉身進了車子裏,啪的一聲甩上車門,“去北街、”


    莫裏斯坐在副駕駛,吩咐司機開車,耐心的勸說道:“小姐,無論發生了什麽事情,您都不要著急。隻要有先生在,一切都會解決。”


    就是不能讓陸莫封知道,所以她才不想讓他們跟著的。


    每次遇到韓揚的事情,陸莫封立馬發瘋,上次還撕了她的照片。


    顧傾不想跟莫裏斯討論這個問題,她抿了抿唇說道:“陳子昂不會有事吧?”


    淩家要是惱羞成怒的話,說不定也會拿陳子昂開刀,跟陸莫封在一起,她總得考慮許多事情。


    莫裏斯立馬說道:“陳少爺那邊已經派人跟著他了,您放心。等到淩家的事情結束之後,一切都會恢複正常,不會影響陳少爺的生活。”


    “謝謝了。”顧傾說了一句,盯著外麵的風景,不停的在想著韓揚的事情。


    北街有一家很著名的武館,但是拳腳師傅的脾氣古怪,每天招收的學生就那麽幾個,還得看心情。


    就算是這樣,上門求學的人還是一大堆。大概有本事的高人都有那麽一點脾氣,沒脾氣反而不正常了。


    顧傾十六歲初到北街的時候,不愛上學,湊巧混進了武館,就跟著師傅習武。


    她的身子柔韌性極好,人又聰明,一點即通。也是六爺第一次收女弟子,還算用了一些心思去調教她。


    到了北街車子進不去,顧傾下了車子,莫裏斯要讓人跟著。


    “不用了,在師傅的眼皮子低下沒人能傷害我。”顧傾沒讓他跟著。


    莫裏斯權衡了一下說道:“那好,我就在這裏等著小姐。”


    顧傾生性不愛麻煩,尤其是身後有這麽多人跟著,出入她都覺得累贅。


    她點了點頭,直接往北街走。


    大中午的北街的人不算多,做生意的許多人都捧著盒飯在鋪子裏吃。


    顧傾沿著巷子一直往裏麵,推開一扇門,聽到從裏麵傳來哼哼哈哈的踢打聲。


    一進門是一處寬敞的院子,七八個小孩子正在認真練拳。一瞧見顧傾進去了,都喊著師姐。


    “乖乖練拳。”顧傾揚起一個笑臉,擺擺手往裏麵走。


    六爺躺在搖椅上哼著小曲,邊上放著一台老實的唱片機,正在咿咿呀呀的放著京劇。


    顧傾走過去直接拔了電源,聲音戛然而止。


    “師傅,韓揚迴來了,你知道嗎?”顧傾肅立著,看向六爺。


    六爺正聽在興頭上,冷不丁的被掐斷了,那感覺就像是撓癢癢撓到了一半兒,憋屈。


    他氣的跳起來,拿起桌上的煙杆子在顧傾的腦袋上敲了一下,“你這個討債鬼,一年半載的不來看看老子,一迴來就搗亂。”


    顧傾一聲不吭,就那麽定定的站著,看起來倔強的很。


    六爺瞧著她的樣子,又慢慢悠悠的坐迴去,忽然問了一句,“你爺爺走了?”


    “嗯,說是出去避禍了。”顧傾悶聲說道:“您別轉移話題,我在問您韓揚的事情。”


    “老陳過得很不容易,將來你要好好孝敬他。”六爺並不迴答顧傾,低著頭往煙鬥裏塞著煙草。


    顧傾從桌上拿過火柴,給六爺點燃了煙鬥,“這個不用您說我也知道,您要是再不告訴我韓揚的事情,我就砸了你的唱片機。”


    “一個兩個都是討債的。”六爺抽了一口眼,瞪了顧傾一眼,“當年韓小子走的時候,我是怎麽跟您說的。”


    顧傾不說話了,一腳一腳的提著放唱片機的桌子。


    六爺嚇出一聲冷汗,趕緊說道:“我不知道韓小子額事兒,當年他走的時候,老子不是告訴過你,有關他的事情一概別問我嗎!”


    真是養了一群小冤家,一個個人不大,脾氣倒是不小。


    顧傾顯然沒有接受這個迴答,又繼續踢。


    這下子六爺火了,伸手去抓顧傾。


    顧傾一折腰,躲過了六爺的手,冷著臉說道:“您再不告訴我,我真砸了。”


    “小祖宗誒……”六爺啪的一磕煙鬥,長歎一聲,“成成成,老子把知道的都告訴你。”


    顧傾立馬恭恭敬敬的站好了,乖巧的說道:“您說,我聽著。”


    六爺抓著煙鬥抽了幾口煙,這才說道:“當初韓小子走的時候的確什麽都沒說,他八歲開始在我這裏住著,我也不過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也就是知道他去了美國,這些年他一直沒有跟我聯係。”


    “我今天在機場遇見他了,他不認識我,還說自己叫韓洛。”顧傾擰著眉說道:“我就不相信我會認錯人。”


    六爺瞟了她一眼,“萬一真的認錯人了呢,韓小子要是不認識你,那太陽得從西邊出來了。”


    “您少說這些有的沒的,說了半天跟沒說似的。隻要韓揚在北城,我總能找到他。”顧傾搶了六爺的煙鬥,“少抽點煙,省的總是咳嗽。”


    “十天半個月不見迴來,一迴來就管東管西的!”六爺氣悶的擺了擺手,“快走啊,老子不待見你。”


    年少的時候,顧傾跟韓揚整天泡在武館,總是管著六爺。


    這裏充滿了他們的迴憶,自從韓揚走後,顧傾都很少過來了。她在逃避著過往,卻也不可避免了忽視了師傅。


    顧傾捏著煙鬥,心裏有點難過,“我不管您誰還管,一把年紀了也不知道找個女人過日子。”


    六爺頓時惱羞成怒了,往椅子上一躺,閉上眼睛裝睡。


    “成,我不說了,您別跟我鬧脾氣。”顧傾猶豫了一下說道:“還有,我交了個男朋友,改天帶來給你過過眼。”


    六爺這下子不淡定了,準備劈頭蓋臉的就要揍顧傾,眼睛瞪得跟牛似的,“你個小丫頭片子才多大,就敢學著別人交男朋友!”


    顧傾一看她師傅這樣子,就知道她要動真格的了,當年練功的時候可沒少挨打。


    她跑到唱片機邊上,嚇唬他,“師傅,我都這麽大了,您不能打我了。您要是揍我,我就揍你的寶貝。”


    “小兔崽子,真是翅膀硬了。”六爺氣的在原地轉圈圈,“說,那個男人時做什麽的,大多年紀了,家庭狀況啥樣子。”


    這跟調查戶口似的……


    顧傾挨著唱片機不敢挪動,就怕一個不對了挨揍,她老老實實的說道:“是個商人,32了。額,家庭狀況,我也不清楚,隻知道他有四分之一的德國血統。”


    “商人重利輕別離,這點不好。”六爺挑剔的說道:“居然比你大十歲,這樣的男人肯定情史複雜。還有,居然是德國人!日耳曼名族能比得上我泱泱華夏血統嗎,沒有一點可取之處,你看上他什麽了!”


    顧傾又默默的往護身符邊上湊了湊,弱弱的說道:“他是中國人,不是德國人。商人重利輕別離這種事情……師傅,我又不是琵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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