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的燈還亮著,應該是陳子昂在等她。


    顧傾笑了笑,算這小子還有點良心。她把外套還給身後的人,揮了揮手就往樓上走。


    她的搭在牆壁上,一扭頭,陸莫封站在房簷下,手臂上掛著外衣,襯衫沾了雨水,司機已經不見了。


    “你……”她指了指外麵,“不打算走?”


    杵在那兒當門神呢,別再招上一屋子美女鬼來門就行。


    “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陸莫封狀似隨意的說道:“那我倒要問問陳老了。”


    “湊,你是我祖宗。”顧傾做了一個拜托的手勢,哭喪著臉說道:“行行行,上來吧,請你喝杯茶總行了吧。”


    這個混蛋,真是深諳打蛇打七寸的道理。爺爺那是什麽人,上門就是客,無論如何要請客人喝杯茶。


    更何況陸莫封還冒雨送她迴來,雖然不知道有什麽居心。


    樓上的房子不大,但是五髒俱全。


    一開門進去,陳子昂就從房間裏竄了出來,頭發已經染迴來了,黑漆漆的寸頭,看起來比之前精神多了。


    “姐,你迴來了。”他興致勃勃的迎上去,看到緊跟著進來的人,瞬間就呆了。


    “嗯,以後別等我了。”顧傾過去抬手摸了摸他的頭發,誇獎道:“不錯。”


    “姐,那,那我先睡了啊。”他看了一眼陸莫封,就閃人了。


    姐弟兩個照舊睡一間房,中間隔了一道簾子。這麽多年兩個人都習慣了,也沒什麽不方便的。


    結果陸莫封看到那個房間,皺著眉問道:“讓陳子昂住校。”


    管得倒寬,顧傾從衛生間拿了毛巾,又給他倒了一杯熱水,“喝完水就請吧,廟小,容不下您這尊大佛。”


    轉了一圈換了件幹爽的衣服,頓時就舒服多了。


    她還捉摸著弄點宵夜吃,扭頭看到陸莫封端著杯子喝水。


    正想說什麽,聽到開門的聲音。


    老陳走出來,前一秒表情還是和風細雨的。再看到陸莫封的時候,簡直是勃然大怒。


    “顧傾,給我跪下!”他沉著臉,怒道:“我就是這樣教導你的嗎?半夜三更帶著陌生的人男人迴來。”


    怎,怎麽忽然發這麽大的火。


    顧傾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跪了下來,立馬說道:“爺爺,是我的錯,您千萬別生氣。”


    她腦子亂哄哄的,從十六歲到現在,她最怕的就是爺爺發火了。


    記得爺爺上一次這麽生氣,還是三年前。她跟陸莫封呆了一個星期,迴來後被罰跪了一天一夜。


    “陳老,你就是這麽照顧她的嗎。”陸莫封放下杯子,看到顧傾跪的這麽利索,寒色臉問道:“這恐怕不是第一次罰跪了吧。”


    “我教導自己的孫女,用不著陸先生多嘴。”老陳氣的在發抖,指著門說道:“陸先生,請吧。”


    “你的孫女。”陸莫封冷笑一聲,“越俎代庖,這些年安逸日子過久了,你恐怕是忘記了自己的本分。”


    這句話不知道觸到了老陳的那個雷區,他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個耳光,難堪的厲害。


    “陸莫封,你再敢對我爺爺不敬一個試試。”顧傾不敢站起來,仰著頭對他說道:“別以為我是真的怕你。”


    她的頭發鬆散著,瞪著眼睛的怒氣衝衝的,像是一隻小獅子。


    手臂上的被劉美鳳抓破的傷口淋了雨,微微發白,會留疤,可是她卻一點都不在乎。‘


    自己打工賺錢,看管弟弟的學業,整天麵對惡心的繼母,要應對刻板的爺爺。


    真是成了個女漢子,半點女孩兒嬌氣都沒有。


    陸莫封閉了閉眼睛,心疼的厲害。


    “喂喂喂,發什麽呆呢,快走。”顧傾瞄了一下爺爺的臉色,伸手戳了戳他的腿,“聽見了沒有。”


    “我改天再來。”陸莫封低頭吻了吻她的唇,離開了。


    親娘啊,臨走前還不忘陰她一次。


    “爺爺,我跟他什麽時候都沒有。”顧傾就差發毒誓了,“就是正好順路,他送我迴來。”


    “你起來。”老陳坐下來,沉默了許久說道:“爺爺不會幹涉你找男朋友,但是陸莫封不行,你跟他在一起不會幸福的。”


    “絕對是萍水相逢!”她趕緊倒了杯茶端過去,老老實實的說道:“爺爺,我對他沒感覺。有錢人霸道慣了吧,隨隨便便就調戲別人。”


    老陳接過茶,歎了一口氣,“沒什麽最好,早點睡吧。”


    “嗯,爺爺啊。”顧傾試探著問道:“您是不是跟陸莫封有什麽過節啊。”


    爺爺雖然脾氣不大好,但是待人接客還是很周到的。她還是第一次見他對別人這麽不客氣,直接就把人給轟出去了。


    要說是因為她,她才不信呢。


    “以前打過交道。”老陳看著孫女忐忑不安的樣子,知道自己剛剛是嚇著她了。“算是有些過節,我隱退多年了,不想再跟以前的人接觸了。”


    “我明白。”顧傾乖乖點頭,“那我先去休息了。”


    爺爺有雙鬼斧神工的手,多少人覬覦他的手藝。


    過了這麽多年平靜的日子了,也難怪見過以前有過過節的人,這麽生氣。


    她推門進去,陳子昂慌慌張張的摟著被子裝睡。


    “你就裝吧。”她一笑,撿起地上的抱枕丟過去。


    他這才坐起來,高興的說:“姐,爺爺不喜歡他,你就不會跟他有什麽了吧。”


    “本來就沒什麽。”顧傾進去拉上簾子,“睡吧。”


    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卻一絲睡意都沒有。


    陸莫封才出現在她的生活中幾天,生活就出現了質的變化。


    這是好,還是不好,她很難定奪。


    第二天早上八點她接到陸莫封電話的時候,下意識的看看周圍,發現爺爺不在才敢說話。


    “不是說過了兩清了嗎?”她壓低了聲音,煩躁的說道。


    “十分鍾後出來,不然我就上去找你。”


    “不是,喂喂喂!”


    顧傾著急的說了幾句,那邊已經掛電話了。


    湊的,她皺了皺眉,陸莫封還真是跟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了。


    要是等他找上門來,平白的惹爺爺生氣。


    想了想,也隻能出門去了。


    下了樓,老陳在擦拭著一個鼻煙壺,她打了招唿出門去。


    “晚上早點迴來,吃麵。”老陳沒抬頭,口氣淡淡的。


    “一定的。”顧傾滿口應是。


    早上還不算熱,北街的遊人也沒多少。


    “剛剛走過來的時候,看到一輛黑色的邁巴赫。”


    “看的狼血沸騰啊,就是不知道裏麵坐的人怎麽樣。”


    “八成是大腹便便的老男人。”


    幾句話順著清風飄到顧傾的耳朵裏,她出去之後,也看到了那輛車。


    “顧小姐,這邊請。”


    車子上走下來的司機穿著西服,帶著白手套,恭敬禮貌。


    顧傾謝絕了他的的服務,自己開門坐進去。


    “陸莫封,你到底想怎麽樣。”


    她半句廢話都不說,開門見山。


    身旁坐著的男人,衣著優雅,渾身上下每一處都透著嚴謹。


    他拿出一個精巧的紙盒子,拿到顧傾的麵前,修長的手指趁著淡黃色的紙盒,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新作的蛋撻,嚐嚐。”陸莫封像是沒聽到她的話,自顧自的打開,香氣四溢。


    酥脆嫩黃的蛋撻,看起來讓人很有食欲。


    認真而溫和的陸莫封,最難讓人拒絕。


    她沉默了一會兒,接過來,囫圇吞棗的吃了一個。


    “還像個小孩子一樣。”陸莫封用手指擦掉她嘴邊的碎屑,又拿出手帕擦了擦手。


    這樣的細心,細心當讓人感動。


    她摸了摸嘴角,盯著他,又問了一遍,“你到底想幹嘛?讓我愛上你?還是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那點事情,又想嚐嚐我的味道。”


    “別把自己說的那麽輕賤。”陸莫封神情一肅,語氣嚴厲而鋒利,“聽到了沒有。”


    “好,我不冷嘲熱諷,你也好好迴答我。”顧傾避開他的眼神,“別告訴我陳子昂的事情隻是巧合。”


    昨晚她前前後後的想了一遍,陸莫封怎麽可能專門從陳子昂的手裏買一個戒指。


    戒指是真的也就罷了,可它偏偏是個假貨。


    他這樣的人,要的東西不是價值連城,就是獨一無二。二十萬的假貨,他連看都不會看一眼的。


    “不是巧合。”陸莫封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意圖,“找個你無法拒絕的理由,見見你。”


    哈,利用陳子昂,她真的是無法迴避,也沒辦法不去見他。


    顧傾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三年以來毫無交集。然後有這麽霸道強勢的介入她的生活,還沒有半點要退出去的趨勢。


    她深吸一口氣說道:“陸莫封,我們好好說。你拿戒指騙我的事情我不追究,欠你的錢也會一分不少的還給你。但是,從今天起,我們劃清界限,你走你的陽光大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就像這三年來的每一天,各過各的日子。”


    “恐怕不行。”陸莫封靜靜的聽完,然後靜靜的否定。


    “你別告訴我忽然出現,是發現自己愛上我了。”顧傾冷笑,“那你的反射弧未免太長了一些。”


    話不投機半句多,她起身就要走。


    陸莫封拉住她的手腕,不急不緩的說道:“那你告訴我,這三年來你每天打工,存了六萬塊錢,跑了三次私家偵探社。一個月前辦理了前往美國的護照,你想做什麽。”


    “你監視我?”顧傾猛地看向他,眼神冷冷的。


    算不上監視,隻是吩咐人有異常的話告訴他。


    不然以顧傾的脾氣,日後知道了要鬧騰翻天的。


    她愛自由,想自己生活。


    他又怎麽能真正成全她要的海闊天空。


    陸莫封避而不答,隻是看著她的眼睛問她,一字一句的問道:“你告訴我,你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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