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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八四年夏,縣一中門口張貼的大紅榜前人山人海。我仰頭望天,刺眼的陽光讓我眼前短暫的一黑。隨後我撿起書包,登上了返鄉路。


    我叫林小漁,今年十八歲,好不容易和我那拋妻棄子的親爸借錢讀了高中,可惜自己不爭氣,隻能卷著鋪蓋卷迴家。


    “人的命天注定!既然沒考上,就安心過日子吧...”


    母親坐在炕沿上安慰著我,我心中更加煩悶。為何別人的命都好,我隻能迴到了這個小土房裏,過著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


    見我沒說話,母親欲言又止,她小心的避過我的傷處自顧自的說著:“咱家窮,媽知道你不想讓我再受苦了,昨日你王婆過來和我說了個事兒,鎮上一個大戶托她做個媒...”


    我冷眼看著母親,我不過是剛迴來,還沒吃上家裏一口米就要把我趕走嗎?然而他們不顧我的意見,第二天媒婆就登上了門。


    “媽,你這和賣女兒有什麽區別?”我大聲質問,把自己反鎖在屋子裏不出去。繼父和母親在外麵急的團團轉一個勁兒的解釋著。


    一千塊的彩禮!


    嗬...


    沒想到我竟然賣了這樣好的價錢,要知道這可是我家不吃不喝五六年的收入。


    母親哭訴道,對方可是開廠子的大戶人家。雖說家中公公前兩年去了,但財產都留給家裏兩兄弟了,我嫁過去肯定是比在家好的。


    我扭頭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一張清水麵龐,頂多算的上清秀。這樣的姿色姿勢能嫁入那樣的好人家?人家圖我什麽?


    “小漁啊,你...你不替這個家想想,總該替你弟弟著想呀!你自己什麽名聲也知道,能嫁入這樣的人家,那都是老天開眼了!”


    母親在門外嚎啕大哭,我抱著膝蓋堆在牆角小聲啜泣。名聲?想著多年來伴隨著自己的流言蜚語,隻能咬破嘴唇將血吞到了肚子裏。


    三天後的黃昏,我被後山鎮上派來的驢車拉走了。


    驢頭上掛著大紅花,車轅上圍繞著紅布,除了媒人和趕車的,夫家隻來了一位堂嫂迎親。如此寒酸的婚禮,我懷疑母親說的高額彩禮到底是不是真的?


    再者,誰家是大晚上成親?


    “媽,後山又不遠,天黑路又不好走,為啥要這個時候出門?”


    母親支支吾吾,她也說不上來。隻是對方要求這個時間,順著對方好了。她一個勁兒的把我往門外趕,生怕對方不要我了。


    車夫喊了一聲“駕”,母親站在門口衝著我們的車轅潑了一盆水。她隱忍的嗚咽聲在這個黃昏格外清晰,我抬頭望著天邊的彩霞咬緊嘴唇。


    我知道母親是愛我的,不然在我被扔到河裏的時候就不會拚死將我抱了迴來。


    我是從村裏人的隻言片語中了解到自己的身世的,據說我是出生在死人堆裏的。那時候遍地都是餓死的人,母親難產被接生婆斷定沒了氣兒,一屍兩命被卷入鋪蓋卷抬走了。抬屍的也餓的沒力氣,到那連掩埋的步驟都省了,直接丟在了死人堆裏。


    等有人路過的時候聽到了我的哭聲,剛出生的我,渾身是血趴在母親的肚子上看著這個陌生的世界。


    路人一摸,母親竟然還有一口氣,趕緊叫來我父親將我們娘倆抬迴了家。本來這是大喜的事兒,可接生婆說我是在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乃是大不祥之人,讓我父親趕緊給我扔到河裏淹死。


    我父親還真的那麽幹了,可我竟然在河裏怎麽都沉不下去。母親拖著虛弱的身子抱著父親的大腿哭,說這肯定是天意。父親咬咬牙,又用漁網把我撈了上來。


    所以,我的名字才叫林小漁。老人們都說,我身上的血在水渠裏都沒衝幹淨,除了一張臉白淨哪裏都是髒的,直到我九個月之後血跡才漸漸褪去。我估計這就是他們瞎傳的,估計當時我也就是胎記比別人明顯罷了。


    驢車上,王婆和我未來的堂嫂討論著接下來的婚禮事宜。王婆一個勁兒的說著夫家多麽的有錢,家中兄弟兩個,公公生前是我們鎮上紡織廠的廠長,那廠子才叫大,底下的員工都有好幾百人。現在人走了,廠子的效益也下來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可不是我們這種山溝子家庭能比得上的。


    尤其是我的丈夫,楚清風,那是個大才子。若不是因為他父親病故,現在肯定是要去首都搞科研的。話裏話外,就是我能嫁入楚家,那可是天大的福氣,都是她那一張巧嘴的功勞。


    我身旁的堂嫂似是不屑的哼了一聲,她拉著我的手,我手心都是汗。


    “我看呐,清風那病秧子...能娶到這樣的姑娘,才算是燒高香了!王婆啊,您就留著您的唾沫星子一會兒在喜堂上再說吧...”


    堂嫂的音調雖然刻薄,但聽在耳裏暖在心中。我迴握住堂嫂的手,心裏卻更是惴惴不安。病秧子?因為他有病,才會娶我這樣人家的女孩兒嗎?


    山中的夜,黑的滲人。那兩盞白燈籠發出的光,早就無聲無息的被吞沒在大山中。我皺著眉頭問堂嫂,為何要用白燈籠?不犯忌諱嗎?


    王婆急急的說道,這夜裏白燈籠更亮。畢竟,山間的羊腸小路實在太窄了。


    我閉上嘴,倒不是信了,而是我看到驢車前遠遠的走來一排吹吹打打的隊伍!尖銳的嗩呐聲響徹天際,林間的烏鴉撲簌簌的展開翅膀。眼看他們越走越近,這隻隊伍穿的花花綠綠,明明是葬禮上才能看到的紙人!


    “停下!”


    我急急的拽著車夫的韁繩,堂嫂問我怎麽了,我睜大眼睛再看過去,隊伍不見了,然而那滲人的嗩呐聲依舊在山間迴響。


    王婆尷尬的笑了兩聲,她急急的衝前麵擺了擺手,迴首笑我,定是我眼花了。


    嗩呐聲消失了,一切都恢複了正常。看著大家一臉不解的樣子,我頓時明白了,這又是隻有我能看見的景象罷了。


    “走吧!”


    自從九歲那年之後,我總是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我覺得,那東西應該是鬼,可沒人會相信。


    耳朵裏又傳來斷斷續續的喜樂之聲,尤其是那嗩呐吹得甚是歡快。我捂上耳朵,恐懼從每個汗毛孔中順著汗潮濕了衣衫,一定是幻覺!


    不然,我的迎親路,需要鬼奏樂嗎?


    等到地方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我蒙著紅蓋頭扶著堂嫂的手跳下車,沒聽到鞭炮聲、也沒有熱鬧聲,隻能感受到腳下的油柏路和門前隱約現身的兩頭石獅子。


    “新娘子到了,趕緊去讓建國出來!”


    耳畔傳來咚咚的聲音,地麵都一並跟著顫。顫抖在我麵前一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從紅蓋頭的縫隙中看去,是雙巨大的和船似的牛皮涼鞋。陣陣腳臭鑽入了我的鼻腔,我忍不住屏住唿吸。


    “嫂子,這娘們體格不錯啊!有料...有料!”


    他半黃半葷的話傳到我的耳朵裏,羞的我耳根子通紅。


    難不成我丈夫就是這樣的人?


    堂嫂在一旁拍了他一下,低聲嗬斥著:“建國,這是你嫂子,別滿嘴胡咧咧!”


    楚建國二話不說,拽著我的手就往院子裏走。我被他拽的一個趔趄,堂嫂在後麵罵罵咧咧的隻能拽袖子,怎麽能拉手呢?


    手上傳來的油膩感讓我極為不適,進了門我狠狠的甩開楚建國的手。紅蓋頭下,我和他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他不知我的憤怒,我隻聽見他嘿嘿的奸笑聲。


    “她嫂子,你帶新娘拾掇拾掇,等吉時一到我們就拜堂成親。”


    這家的門檻很高,而且還有樓梯,也不知道是幾層的小洋樓。我被堂嫂牽引著轉了好幾個彎又上了兩層樓這才停下來,她一把掀開紅蓋頭,看著她略微英氣的容貌,應該比我大不了幾歲。


    “你這孩子啊,可惜了...”


    我自嘲的笑笑,大家都認為我嫁的很好,怎麽會可惜呢?


    一路上被嚇得半死的我又困又累,腰酸背痛,看到床上還有著鋪蓋,索性趴下休息會兒,卻不小心睡著了。


    夢中身旁似乎有什麽東西飄了過去,也不知從哪裏射來的目光讓我甚是不安,可我卻怎麽都無法清醒。直到一陣寒風襲來,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聽到一句很是儒雅的聲音:原來是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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