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著,師祖他老人家活得久,說不定對此方飛升的真仙修土了解更多,便拿來給他老人家看看。


    不想師祖他反應如此之大。


    「完了、她還沒消散,這大陸真要滅了,要滅了啊!」


    老者兀自呢喃,渾濁的眼睛一片空洞,已經聽不進去旁邊中年男人焦急的唿喚。


    「師祖、師祖!」


    老者完全聽不到他的話,嘴裏不斷重複:「大寂滅、大寂滅又要來了,要來了。」


    三百年前那場浩劫,又要來了。


    ——


    與此同時。


    大陸南部。


    鬼都境內百鬼夜行,陰風唿嘯。


    鬼王統禦一眾鬼修登上祭台,以惡鬼祭陣,沖天血光映得夜空滿月漸紅。


    「恭迎鬼帝迴歸!」


    「恭迎鬼帝迴歸!」


    鬼修發出的魂音無比激奮,震得一眾冥府修土隻能開魂器抵擋魂音衝擊。


    「動手!」


    羅禕取出雙麵鏡,鏡上反射的寒光將祭台上用於祭陣的惡鬼全部吞沒,囚禁在煉化那麵鏡內。


    「冥修?」


    為首的鬼王站出來,操控他煉製的身軀,揮手結陣,保護台上的祭陣儀式繼續進行。


    「鬼帝已經降臨,就憑你們也想阻止?」


    「凡事總得先試一試。」


    另一道聲音插入,男子渾身上下籠罩在黑色鬥篷內,漆黑麵具遮住他整張臉,隻露出一雙金色眼眸。


    鬼王見到他,臉上終於有了些變化。


    「拖著這樣的身體出來,值得嗎?」


    「沒什麽值不值得,不過是在其位,謀其事。」


    男子說完,羅禕為首的一群冥修聚到他身邊,低下頭,恭敬喚他:「府主!」


    「商徵羽,你何苦呢?」鬼王眼中難掩惋惜,「你該知道,我並不想傷你,你們也度不了我,迴去吧。」


    「師叔祖,再這樣下去,你我遲早會有一戰。」


    商徵羽抬起頭,直視對麵的鬼王,「師叔祖若不願停手,今日我們就在這裏,做個了結吧。」


    「哈哈!」


    鬼王的笑聲裏無盡悲涼,「世人將你傷至如此,讓你見不得半點光亮,你當真就不恨嗎!阿樂!」


    「我恨。」商徵羽的迴覆很是平淡,卻無比篤定。


    他當然是恨的!


    剝皮挖眼,見光猶如烈火灼身,如何不恨!


    「既然恨,那你又何苦保護他們!何苦糟踐自已!」鬼王朝商徵羽走過去,抬起手按在商徵羽的頭頂,「阿樂,迴冥府去吧,你阻止不了我。」


    「師叔祖,我有我的責任。」


    他恨,但救他之人,養他之人,如師如父,教導他要做好這冥府之主。


    師父飛升上界,他繼承師父之位。


    在其位,得謀其事。


    商徵羽那雙金瞳對上鬼王完全漆黑的雙眼,緩慢開口:「師叔祖,你若不殺我,我隻能一遍又一遍地壞你圖謀之事。」


    有時想想,他若一死,倒也暢快。


    「你這身皮,是你師祖當年冒死為你尋來續命的。你就和你那個師父一樣,站在世俗那邊,選擇背叛自已的恩人!」


    鬼王身上鬼氣彌散,手掌下移,猛地掐住商徵羽的脖子。


    「府主!」


    商徵羽朝羅禕那邊抬起手,阻攔他們靠近。


    「鬼帝已經迴來,你們阻止不了任何事!她會帶領天下鬼修蕩平大陸,殺到無一生還,用血洗淨世間所有罪惡!」


    鬼王越說,臉上的表情越是癲狂。


    商徵羽握住他的手腕,費力說出:「師祖、師叔祖,都是我的恩人。可師父、何嚐不是?」


    他能如何?


    幼時救他性命的師祖與師叔祖要滅世,撫養他長大的師父要救世,他能如何?


    他不管站在哪裏,都是錯的!


    唯有一死,方可解脫。


    鬼王死死盯著他,五指收攏,掐緊他的脖頸。


    商徵羽鬆開他的手腕,笑得淒涼無奈,「師叔祖,抱歉。」


    「轟——!!」


    隨著他話音落下,祭台上傳來爆炸巨響。


    就在眾多鬼修與冥府修土交戰時,二十多名蒼髯老者潛伏至祭台四周,引爆符籙。


    「你!」


    鬼王從未想過有這天,「你竟然勾結這些外人,和他們一起來對付我?」


    此刻商徵羽的命就握在他手裏,生與死隻在他一念之間。


    「師叔祖、抱歉……」


    商徵羽合上眼睛,他從未想過要從鬼都活著離開。


    「府主!」在場冥修心中悲苦。


    眾人已經做好商徵羽在此隕落的準備,不想鬼王卻反手將他甩到一旁,狠狠砸進祭台廢墟裏。


    商徵羽捂著胸口咳出血來,血液順著麵具邊沿,流到他脖子上。


    「你們就算阻止我將鬼帝請入鬼都,又能如何?鬼帝已經重現世間,所有人都得死!」


    鬼王笑容詭譎,視線掃過聯手偷襲祭台的那些蒼髯老者。


    「既然你們今日送上門來,我便先殺幾人,為鬼帝迴歸灑血慶祝!」


    他當年被那些老東西囚禁在這鬼都,無法離開。


    這一關就是三百多年。


    今天可算是有外界修土送上門來,給他宰幾人泄憤了!


    ——


    遠觀祭台周圍的廝殺,晏祉看向令狐璿,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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