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越浩雲帶有歉意地沖尹溪子低了下頭。


    尹溪子擺擺手道:「無妨的。想必這定是關係重大的事,大王爺才會連夜趕來。我此次跟隨使團前來大越,本就是為了輔助你們。這都是我份內事。」


    說罷,她也不客氣,拉了一張凳子坐下,就開始翻動這幾本醫案。


    越浩雲坐在旁邊,按時間順序將醫案整理了一番,以便方便尹溪子查看。


    尹溪子剛開始的時候,聽說是醫案,便猜到,醫案的主人定是不尋常的大人物。


    可當她拿起醫案細看,赫然看到裏麵寫著「聖上」「龍體」等詞語,頓時心裏一緊。


    沒想到,越浩雲讓他查看的竟然是先皇的醫案,尹溪子的心情抑製不住地激動起來。


    不過,激動歸激動,尹溪子行醫多年,醫者的素養深厚,翻了幾頁醫案後,她便全身心都投入了進去。


    一個時辰後,尹溪子揉著僵硬的脖子道:「草民全都查看完畢。」


    越浩雲忙問道:「如何?尤其是先皇後期重病時的醫案,能看出什麽端倪嗎?」


    尹溪子正了臉色道:「這套醫案,從先皇年輕登基時開始記錄,直至駕崩。」


    「若是從整體來看,先皇最後的那一場重病,來得實在是蹊蹺古怪啊!」


    二皇子和越浩雲聽到這話,臉上都是一驚,異口同聲道:「為何這樣說?」


    尹溪子翻開第一本醫案道:「按照醫案上記錄的。先皇的身體,向來康健得很,平素連傷風這等小病都沒有。」


    「即便上了年紀,尋常老人的病症,他也是沒有的。」


    越浩雲接口道:「正是如此。我父皇他出生時便比尋常嬰孩壯碩,後來又從幼年時期學武,長大成人後便跟著上戰場歷練,身體便非常強健。」


    尹溪子點頭道:「是了。這醫案上記錄的,先皇除了請平安脈之外,幾乎每一次找太醫診治,都是因為舊傷復發。」


    「然而,先皇人生中的最後階段,卻毫無來由的病倒了,還是中風。」


    二皇子插話,「那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先皇晚年時期,貪圖享樂,食了太多油膩滋補之物,飲了太多烈酒,又荒廢了武功,所以糟踐壞了身子呢?」


    越浩雲擺手道:「不,並不是那樣的。」


    「我父皇晚年雖喜愛招攬美女進宮,還喜歡開宴會,但飲食上一直有所節製,所以這個可能是不成立的。」


    「他上了年紀之後,雖不似年輕時那般,每日花費數個時辰練武,但每天也會打打拳,活動活動筋骨。」


    「過了五十歲,他的精神頭兒,比我那幾個皇叔,還要好呢。」


    「他身體最大的問題,便是年輕時在戰場受的幾處箭傷和刀傷,每到陰天下雨便會疼痛。疼痛難忍時,便得讓太醫開一些藥緩解。」


    二皇子聽到這裏,臉上浮現出一絲尷尬。


    尹溪子見狀,向他安慰道:「二殿下,這醫案,若是給不懂醫的人看,確實難以看出問題。」


    說罷,她又看向越浩雲道:「若人發生中風,平素都會有一些先兆的,比如體胖,氣喘,頭暈,或是體虛乏力等。可看這醫案,先皇竟是一丁點中風的先兆都沒有。」


    尹溪子說到這裏,欲言又止。


    越浩雲急道:「尹神醫,您不必顧慮,看出什麽,直接說出來便是。依您的分析,是不是說,我父皇並非是中風?」


    尹溪子擰眉道:「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這中風的醫案,應當是假的。」


    二皇子驚道:「假的?也就是說大越先皇並沒有中風?!」


    「因著我並沒有親眼見過,所以隻能說是推測,先皇他很可能是被投毒,或者,也有可能是被下了蠱。」尹溪子說到蠱的時候,看了一眼越浩雲。


    「畢竟,你們大越,是有蠱術的。想來,用蠱術營造出中風的假象,也並非難事吧?」


    越浩雲緊緊皺著眉頭,臉色黑沉得嚇人,其他人見他情緒如此冷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也都閉了嘴。


    偌大一間屋子,陷入寂靜之中。


    過了良久,越浩雲才向尹溪子拱手道:「今日多謝了。尹神醫今日這番話,於我有莫大的作用。」


    尹神醫迴了個禮,便提著藥箱告退了。


    屋內隻剩下二皇子和越浩雲。


    兩人相對而坐。


    越浩雲將拳頭攥得嘎吱嘎吱作響,眸中似要噴出火來。


    二皇子幾次想要開口勸他,卻都被這暴怒的眸光嚇得閉了嘴。


    過了良久,二皇子給越浩雲倒了一杯茶,遞到他手邊,低聲道:「先喝杯茶緩緩吧。」


    越浩雲這才迴過神來,他接過茶杯,定定地看著二皇子道:「如今看來,是竹靈那賤人,同韓烈聯手,謀害了父皇,篡奪了皇位……」


    這句話不長,越浩雲卻說得很是吃力。


    「我竟一點都沒察覺……父皇啊……我真是不孝……」越浩雲將頭埋下,帶了哭腔,迴憶在他腦海中翻湧。


    大越的先皇,越恆,是個文武兼備的皇帝。


    他智勇雙全,在戰事起來時,能披掛上陣,禦駕親征,在和平時期,又能安穩治國。


    雖說在治國上沒有太大的建樹,但大越在他手上的幾十年,國力一直很強盛。


    可這樣的一個優秀帝王,偏偏在女人身上栽了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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