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了定神,看向抱著雙臂站在書桌旁邊的裴衍。


    裴衍饒有興致的看著他,抬了下下巴。


    「你寶貝的袖扣,在那。」


    顧絨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珍珠袖扣被放在書桌角落,在昏黃的光線下閃著瑩潤的光。


    顧絨推了裴衍一下,直接把他推的撞到了牆上。


    「咚」一聲,裴衍的肩胛重重的撞在牆壁上,把顧絨嚇了一跳。


    他有點心虛的別過頭,朝著書桌走去,一邊還不客氣的罵道:


    「誰準你隨便拿我東西的?下次再發現,我就把你趕出去。」


    他伸手拿過兩枚小巧的袖扣,正準備離開,餘光卻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書桌上大咧咧的攤開著一個筆記本,字跡工整的記著什麽東西。


    顧絨好奇的偷偷看了起來。


    【9月30日,顧絨態度惡劣咒罵,書包和行李都被丟了出去。】


    【10月15日,鞋裏有圖釘。】


    【10月20日,如法炮製,枕頭裏也出現了圖釘。】


    【11月5日,衣服被剪壞,飯菜裏有蟲。】


    ……諸如此類的欺淩的手段寫滿了一整張紙,右上角空白的位置寫著一小行字。


    【手段淺薄,煩不勝煩。】


    顧絨冷汗都下來了。


    黑色的淩厲筆跡漸漸變了樣子,繩索一樣纏繞住顧絨的脖頸。


    讓他不由自主渾身顫抖起來。


    這些事都是原來的顧絨做的,顧絨也並不知道,原來的顧絨竟然欺負裴衍這麽狠。


    有很多手段都壓根沒考慮過裴衍會受多重的傷,完全可以稱得上是惡毒了。


    但現在,他就是顧絨。


    這些事情,會在將來的某一天全都被算在他的頭上。


    很輕的一聲笑響在耳邊。


    顧絨咬住唇,差點被嚇得直接從原地跳起來。


    他眼眶控製不住的紅了起來,嗓子哽住,說不出話。


    裴衍的微涼的吐息落在耳側,他站在顧絨身後,從門口看就好像是半擁住了他。


    一隻手緩緩落到顧絨手背上,手心有些燙,顧絨又是一抖。


    「小少爺做這些事的時候都不害怕,現在害怕了?」


    裴衍語氣帶著戲謔,手指攏緊就把顧絨的手整個包在了手心裏。


    顧絨撥浪鼓似的搖頭,眼圈徹底紅了。


    他色厲內荏的喊道:「裴衍,你敢威脅我,我,我就讓媽媽把你趕出去!」


    裴衍又笑了。


    夜幕降臨,裴衍毫不克製的釋放著骨子裏的惡劣。


    他手指摩挲著顧絨細嫩白皙的手背,輕嘖一聲。


    「如果小少爺敢說,就去說吧。」


    顧絨在外麵一向是個乖寶寶的形象,也就隻有裴姨和裴衍才知道他跋扈的一麵。


    所以他哪怕害怕的聲音都在發抖,也不會真的告訴顧家父母。


    裴衍另一隻手也伸了過來。


    顧絨雙手都被拉住,向後貼在了裴衍的胸膛上。


    隔著兩層薄薄的布料,熱度毫無保留傳來。


    顧絨的眼淚終於控製不住掉了下來。


    「你,你混蛋!」


    裴衍一頓,好像有點逗過火了。


    他輕咳一聲,抽出一張紙巾按在顧絨的眼下。


    「不許哭。」


    顧絨被嚇得一縮,真的不哭了,隻不過一抽一抽的看起來更可憐了。


    裴衍湊近顧絨的耳朵。


    薄薄的耳骨甚至能透過光,皮肉泛著淡粉色。


    「以後乖一點,知道了嗎?」


    顧絨胡亂點頭,咬著嘴唇,眼淚還在大顆大顆掉。


    裴衍本還想說些別的什麽,看他這個樣子,鬆開了手。


    才剛一鬆開,顧絨就飛快的跳開,一溜煙從半開著的門縫跑掉了。


    裴衍撚了下手指,指端似乎還殘存著剛才細膩的觸感。


    逼仄狹小的房間裏有一股濃烈的花草香氣。


    裴衍鼻翼輕動,那香氣就勾纏著裹滿了他的鼻端。


    筆記本上有兩處洇濕的水印,是顧絨剛才落下的淚。


    裴衍猶豫著湊近筆記本,深深的吸了一口。


    香的要命。


    淚痕洇濕了還沒寫下多久的筆跡。


    裴衍坐在椅子上把筆記本放下。


    這些筆記是他剛寫的,為的就是故意讓顧絨看見。


    上麵的事情大部分是真實發生過的,但還有一小部分,顧絨並沒有做過。


    想到剛才顧絨的反應,裴衍勾起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夜風吹來,花草香氣似乎淡了些。


    裴衍把那一頁有著淚痕的筆記紙小心的撕下來,疊好放進了抽屜裏。


    筆記本翻到最後一頁,是和前麵完全不同的畫風。


    【顧絨好像有點不對勁。】


    【顧絨哭了,眼睛鼻子都是紅的,很漂亮。】


    【顧絨身上好像很香,皮膚也很白。】


    【顧絨喜歡吃蛋糕。】


    【姓蕭的有點礙眼。】


    【顧絨。】


    裴衍拿起筆,又寫下一行字。


    【顧絨的眼淚也很香,不知道哭的更狠的,哭到渾身的皮膚全都哭的變成粉色的時候……】


    最後兩個字寫的潦草,寫完後裴衍猛地合上了筆記本。


    他看著漆黑的筆記本封皮,指尖輕輕點在桌麵上。


    可惜顧絨沒有往後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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