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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楚國,夜幕降臨,一條不算繁華的街道,沒有汴京晚間的燈紅酒綠,這裏的百姓作息都很穩定,日出而做日落而歇,因此到了晚間,街道上更是顯得寧靜而悠遠。


    姑蘇皓月雙眸微眯,略顯疲憊,街道上冷冽的風吹得他的衣裳肆意的飄動,連帶著蜿蜒至腰間的墨發糾纏在一起,搖擺的衣袖發出的聲音打破了街道上的寧靜。


    天楚國無一處不是百業蕭條,這條看上去也有十米寬的街道兩旁上有不少店鋪,但若是仔細的查看便可發現,有些店鋪破舊不堪,上麵積滿了灰塵,若是湊近,準要碰一鼻子的會灰。掛在門前的招牌東歪西扭,街道兩旁隨處可見的銀杏葉,隨著風四處遊動,時而散亂不堪,時而聚集成堆。


    他記得十年前這條街是整個京城最熱鬧的街,因為這裏不僅有酒館還有賣一些小玩意兒的攤位,他貴為皇子,自己的宮裏的大廚就不少,而且宮裏能做出來的菜式比民間的酒館做出來的賣相上就要高尚很多,可他偏偏就更愛這條街上的酒館炒的菜。大概是宮裏的大魚大肉都吃膩了,偶爾有機會出宮吃這些家常便飯他也不會放過。


    對比一下那時的興盛,如今再看,卻是無盡的感慨。


    月影見著眼前漫步而行的身影,心裏很不是滋味。本不想上前打擾,可又想到了他交代的事情,不敢怠慢,便加快了速度跟了上去。


    姑蘇皓月的感知很好,空氣中的風吹的方向有了些變化,他便知道後麵有人跟上來了,他不需要多想,便也知道這人是月影。眼簾垂下,遮住了萬千思緒,他放鬆了身子,任憑風帶著些砂礫吹在他的臉上有些刺疼。


    “主子,那些人已經聯係好了,就是價格上還有一些糾紛,屬下不知要不要再提高一些價格。”月影見姑蘇皓月一言不語,並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但是事情比較緊急,自然是越快解決越好。


    姑蘇皓月嗤笑出聲,哼,這群黑心商家還敢和他談價錢,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也不看看他們的生死大權可都掌握在誰的手上。


    “不需要再上升,實在不行,那便殺一儆百。”姑蘇皓月依舊閉著眼,話語間比平日多了幾分冷冽和暴戾,全身上下充斥著弑殺的味道,就好像那院子裏開得妖豔的一株株曼珠沙華,是妖豔的,也是血腥的。


    月影忙抱拳,“全聽主子的吩咐。”


    月影依舊跟在姑蘇皓月的身後,沒有再上前,作為下屬,這是對主子的尊重。看不清姑蘇皓月現在的神色,但背影看來,依舊風姿卓越,任誰也想不明白,這世間怎麽會有比女子還要生得好看的人。


    明明看似弱不禁風的身影,說話的時候卻很有力量,就好像他若要翻天,那便是說到做到,誰也阻止不了。


    風還吹著,隻是有些不同的就是,在這街道裏,吹風的不隻是他一個。一前一後,沒有燈,卻不怕中間的距離會被縮短。


    不知走了多久,姑蘇皓月突然開口問道:“月影,當初你為何要跟我?”


    月影一怔,沒有想過姑蘇皓月會這麽問他。而且問的話一點也不像是從姑蘇皓月嘴裏會說出的話,姑蘇皓月從不曾關心過這些。自他去了東越開始,便整日流連於煙花柳巷,其餘的事情概不過問。人人都說天楚國送來東越的皇子不過是個流連美色,昏庸無能的人,要不是月影是他的貼身暗衛,估計他根本就不會發現,所謂的流連於美色不過是他隱藏自己的能力做出來的假象罷了。


    可是,既然從一開始就不曾在乎過他來的目的,為什麽現在突然又會問起。月影的心裏忽然覺得有些慌亂,他不知道姑蘇皓月接下來會說什麽,但是心裏已經開始翻湧著巨浪,麵色也開始僵硬起來。


    “那時我不過是一個要送去東越的質子,老頭子要給我選個暗衛也不過是礙於我恩師的請求,誰也知道,前去東越便要背井離鄉,而且我這個身份,估計一輩子都會待在東越做個閑暇的質子,誰跟了我都不會有好的下場。那場比武死了不少人,也棄權了不少人,而你卻以一敵百,奪得第一,就算背井離鄉也要隨我去東越。這麽多年,我雖想不明白,但也懶得多問。隻是現在忽然就特別想知道,你因此斷了一臂,可曾後悔過?”姑蘇皓月忽然轉過身來,一雙眸對上月影,多是探究。


    月影一驚,忙低下眉眼。他怎麽也沒想到姑蘇皓月會突然這麽問他,而且還用著探究的眼神看著他,就好像要在他的身上看出一個洞來。他渾身僵硬,雙手也一時不知道如何擺放,就好像怎樣都無法掩飾他的不知所措。


    月影張張口,說道:“屬下從不曾後悔過。”他的眉眼低垂著,姑蘇皓月看不清他的神情。忽而,姑蘇皓月笑出聲,眼底的嘲諷看得人很是心疼,他的笑從來肆無忌憚,不怕風沙,不怕雨水,可怕的是四處空蕩蕩的時候傳迴來的迴聲,迴到了他的耳朵裏,讓他聽出了裏麵的淒涼。


    “你接近我,從來都是有目的的吧......”姑蘇皓月的聲音低沉,連他自己也聽不出來,裏麵有多少的酸澀。月影聽了這話忙抬起頭,一臉的不可思議,姑蘇皓月看在眼裏,卻是愈加的覺得嘲諷,擺擺衣袖,懶得再看他。


    “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會無緣無故的對一個人好,更別說為了他放棄一切,將生死都放在一邊。我不能,你也不能。那是什麽讓你放棄了仇恨?選擇與我同生共死?”姑蘇皓月問得隨意,事實上答案是什麽他並不是很想知道。若是他想知道,那時也就不會留著月影跟在身邊,從未曾拆穿過他。


    他留下他,是想知道一個人究竟可以為了另一個人做到什麽地步。另外也是因為,剛到東越的時候,他真的很是孤單,索性也就留了一個能說得上話的,隻是沒想到,這樣一留就留了十年,而且迴了天楚,依舊孤單。


    他已不再是當年年少無知的十四歲少年,凡事懂得遮掩光芒。一個天楚的皇子若是在東越顯露了光芒,那他的處境自然是危險的。這十年裏,他曾想過,像月影這般胸懷大誌的人,怎麽甘心平凡?怎麽甘心一直跟著一個沒有前途的廢物質子?總有一天是會離開的吧,隻是什麽時候他也不知道。


    月影不善言辭,心裏有很多很多想說的話,可話到了嘴邊全都化作了一聲輕歎。他沒想到的是,原來姑蘇皓月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接近他,不過是想要取他的性命。他還以為這麽些年,他隱藏得很好呢。但轉而又想到,憑姑蘇皓月的能力怎麽可能沒有發現呢?也許是他後來的目的做了翻天覆地的改變,真正的是想要跟著姑蘇皓月,哪怕他一無所成也無怨無悔。所以他才以為姑蘇皓月沒有發現吧。


    “主子......”月影張張口,依舊說不出一句話。他要怎麽告訴他,後來他接近他的目的已經因為他而漸漸改變,從此心甘情願跟在他的身後?他會信麽?


    姑蘇皓月不指望月影能說出什麽,解下了腰間的令牌,隨意往後拋,他知道月影能接住。還未開口便聽見月影跪地的聲音,緊接著傳來月影慌亂的語氣,他說道:“主子,屬下曉得當初接近主子的目的不純。可是這麽多年與主子相處,早就斷了原來的念頭。現在的月影任勞任怨,願意為主子赴湯滔火,誓死追隨主子。就算主子要屬下在你麵前自殺謝罪也絕無怨言,隻是......”隻是能不能求你將令牌收迴去?那可是代表他的令牌啊。


    月影頓時慌亂了,現在姑蘇皓月正是缺人手的時候,這個緊急的關頭裏要他走麽?他早就做好了豁出去的準備,猜著姑蘇皓月的心思將計策都部署下去,就等著他一聲令下。


    姑蘇皓月轉過身,帶著空中幾片零落的銀杏葉。麵無表情的看著跪在地上的月影,不知過了多久,大概是被月影眼中的堅持所動。彈去了肩上的銀杏葉,順便將一半的墨發束起,他說道:“我不需要你謝罪,你的命,我也不想要。”


    月影還以為姑蘇皓月已經動容,卻不知說出來的話依舊讓他慌了神。他知道,姑蘇皓月決定的事情沒有人能改變,他的性子看似隨意,事實上卻固執得很。可是就這樣結束麽?他怎麽放心姑蘇皓月一個人麵對天楚國的兵馬?


    “主子,至少忙完這個階段。隻要助你辦完這最後一件事情,屬下便自行離開。”月影的語氣幾近乞求,七尺男兒第一次用著乞求的語氣,隻是為了能為他最後再做一些事情。


    姑蘇皓月沒有說什麽,轉身又與風中飄落的銀杏葉融合在一起。但在他身邊待了這麽多年的月影知道,他答應了。


    月影久久未曾起身,隻是望著姑蘇皓月漸漸遠去的聲音,思緒不知飄到了何處。


    這場風花雪月,他得孤獨一人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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