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個年輕女人開口說話,與他現在聽見的估計大差不差。


    他不扭頭,旁邊的人會主動靠過來。


    一股潮濕泥土的味道爭先恐後鑽進他的鼻子,僵硬著的肩膀被人擠住,使得他不得不朝車門貼近。


    還沒完,一個長發朝前耷拉著的頭靠過來,跟他頭靠頭,張口是令人作嘔的肉類腐爛味道:


    「你不記得他嗎?他看見你給自己發消息。」


    什麽?宋和玉完全無法理智思考,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肩膀慢慢環上一隻手。


    他低頭看擱置在大腿上的手,眼前出現一張屬於女人的嬌俏瓜子臉。


    原本該是眼眶的位置空蕩,裏麵有血肉在蠕動,從中流出鮮紅血液,順著臉頰流下。


    他跟自己發消息?那不就是幾分鍾前有人朝他脖子後吹涼氣的時候嗎?


    還真不是江越青幹的。


    「嗬!」宋和玉倒吸一口涼氣,腳下一軟,差點從座椅上跌下去。


    關鍵時刻腰上環上隻結實的大手,牢牢箍住他的腰讓他老實坐在車座上。


    同時,嚇唬他的女鬼被人狠狠一巴掌扇到後座另一邊,身體沒有實體,直接透過車門摔了出去。


    刺骨的寒冷滲透腰上的西裝布料,弄得宋和玉一身的溫度快速流失。


    「小夥子,你坐在車上都坐不穩啊,那我下次轉彎的時候慢點。」


    宋和玉聽見前排司機說話,心跳這才放緩。


    「沒事師傅,我有點困了沒坐穩,跟車速沒關係。」


    「那就好。」司機師傅的聲音聽起來也很奇怪,他嗓子裏跟卡了顆潤喉糖似的。


    司機師傅是不是喉嚨不舒服?這個想法在宋和玉腦子裏過了一遍,沒往深處想。


    跟上次一樣的路程,再拐過兩個彎道就到景明小區了。


    事實也確實如宋和玉所想,隔著二十米遠的距離,他看見了景明小區。


    司機師傅踩下剎車,停在小區門口,語調毫無起伏地對宋和玉說:


    「到站了,下車吧,車費五十。」


    比上次少了將近一半,宋和玉心下驚訝。


    上次那個師傅不夠實誠啊,收了他一來一迴的錢。


    「好的,手機支付可以嗎?」宋和玉朝車前坐看了半天,沒看見付款碼,以為是司機收起來沒拿出來。


    「現金有嗎?現金支付吧。」司機幽幽道。


    漆黑的夜裏,他的聲音像是淬了冰塊,聽著使人心裏發寒,應該是錯覺吧?


    聽人說話怎麽會渾身發冷呢?宋和玉覺得還是天氣降溫的可能性比較大。


    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坐久了,脖子很痛,後背和腰部也很酸爽。


    「現金也可以,隻有一百整錢。」宋和玉不怎麽用現金,錢夾裏麵是前幾天他取出來備用的一千整元大鈔。


    抽出一張遞給司機,司機在他的錢箱裏摸出張五十找迴來。


    宋和玉接過後就下了車,攏緊正裝衣領,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家走。


    「最近氣溫降得真快,真希望一迴到家就有燒好的熱水。」


    踏著漆黑的小道一路往家趕,鑽進電梯,按下六樓的按鍵,電梯門還沒關緊,縫中忽然伸進一隻手。


    那隻手漆黑無比,仿佛吸收了外邊的夜色,進來的是個男人。


    他一身的汙泥,白襯衣染成了黑的,雙手垂在身側,指尖滴滴答答往下滴水,低垂著頭不說話。


    也沒見他伸手按樓層,宋和玉心裏直犯嘀咕,不敢出聲,他心跳遠超正常速度。


    跟他同乘電梯的一定是人吧?宋和玉買下這裏的房子之前沒聽說這邊鬧鬼啊。


    也沒發生過命案,不存在冤魂徘徊之類的。


    當然,他本人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就算有鬼存在,他一般也不會往這個方麵聯想。


    也許是因為莫名其妙跟一頭沒素質的鬼結了陰親,所以才總會撞見不幹淨的東西。


    第7章 我覺得行不通


    又想到今天下午江越青警告他早點迴家,宋和玉的臉色瞬間蒼白。


    一身汙泥的男人站在他的右手邊,宋和玉尋摸著,悄悄往左邊邁了一小步,裝作是在踱步。


    不過,在電梯裏肆意移動是一件很不文明且會危害生命的事情,宋和玉動了兩下,高素質促使他停下腳步乖乖站好。


    耳邊忽地響起一聲笑。


    笑聲很冷,帶著嘲笑意味,宋和玉身子一僵,脊背開始發麻,他種種咳了聲來給自己壯膽。


    餘光瞥見右手邊的男人在朝著他小幅度靠近。


    他身上那股腐臭的泥巴味越來越沖,宋和玉感覺自己身上仿佛也裹上了淤泥。


    該死,這電梯怎麽還不到,不過是六樓而已,平時根本沒有這麽慢啊。


    被迫往靈異的方向想,宋和玉深知自己必須得做點啥才能緩解現在的恐慌。


    他拿出錢夾,裝作翻找錢夾中的現金,一打開他就看見,一堆百元大鈔裏靜靜躺著一張綠色的五十元冥幣。


    這張唯一零碎的錢隻可能是剛才坐車,司機找給他的錢。


    他的唿吸加重,總覺得後脖子癢癢的,身側的汙泥男人也快挨到了他的手臂。


    精神瀕臨崩潰的時刻。


    「叮!」電梯到了。


    門還沒完全打開,宋和玉顧不得太多,直接扒著門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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