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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七妹帶著我往東方擇路而行。


    這一去,山高路遠。


    為免不必要的麻煩,我們盡以僻路。


    直到第三天下午,才來到一座高山下。


    山上雲霧縹緲,宛若險境。


    我們沿著石級攀上,途徑三座涼亭,便可遙見一片蒼翠的竹林。


    竹林婆娑之間,一棟雅致的竹樓宛如畫中。


    竹樓後則是曠日紅火般的梧桐樹,更是美不勝收。


    來到竹樓前,四下裏一片幽靜。


    七妹喚了幾聲凰姐,並無應答。


    於是又上去竹樓,居然仍是不見有人。


    我見竹樓內一切井然,但也看不出什麽痕跡。


    七妹說:“這過幾天就是七夕了,不如我們直接去蘭若寺,一切見機行事。”


    我微一沉思,也別無他法。


    隻是下得山來,途中居然遇上那日與七妹同往太行山盜取玄天神水的狐妖大姐。


    大姐看到我時,不覺臉色一變。


    但很快她就恢複如常,問七妹說:“七妹,你這幾天幹什麽去了?可叫我找得好苦!”


    七妹神色動了動,咬牙說:“大姐,如果你是來抓我……”


    大姐說:“我不是來抓你的。族長昨天決定了,不將玄天神水交給蛇妖了。”


    七妹一喜,說:“真的?”


    大姐望了我一眼,說:“真的。族長還說讓我們一起去將玄天神水物歸原主。所以……”


    我想起夢中所見,那日峽穀深處野花騷亂,便笑了笑說:“七妹,你可知道為什麽在蘭若寺外,我一見到你,便知道你叫七妹?”


    七妹一愣,隨即說:“正是了,我還覺得奇怪呢!”


    大姐忽地一聲斷喝:“原來是你這妖孽!”


    她抬手便是一篷飛針射出。


    七妹一聲驚叫:“大姐!”


    她想要阻攔,顯然也來不及了。


    這飛針激射,快如閃電。


    我亦無躲閃。


    未央卻越身而出,化出一道影子,便將飛針掃落。


    大姐大怒,又要殺來。


    七妹閃身攔了上來,說:“大姐,休要誤會!”


    大姐毫不猶豫,手上五枚指甲忽地伸長,狠狠的便往七妹胸口插入。


    未央早已附入我身,於是伸手一帶,便將七妹拉開。


    趁著大姐措手之時,我才瞧準機會,倏然出手。


    這一次從我記憶中出來的還是京末雲。


    京末雲一聲習慣性的斷喝:“大膽妖孽,尚不思悔改!”


    他青鋒邪劍直刺而出。


    然後才迴頭望我一眼,說:“小色鬼,看你怎麽感謝我!”


    他說話時,又快捷無倫的攻出三劍。


    他的功力明顯比大姐為高,大姐頓時被迫得手忙腳亂。


    七妹神色驚忙,說:“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我說:“七妹,我來這之前,看到她與蛇妖勾結,企圖奪取狐族長之位!”


    七妹神色一變,有些不信。


    就這說話之時,大姐一聲慘叫。


    然後變成一隻灰狐倉皇竄入叢林之中。


    京末雲一擊得中,並未追趕。


    他走了過來,戲虐的望著我。


    最讓我無奈的就是他了,真讓我無語。


    七妹神色中充滿了擔憂,生怕大姐迴去狐族做出什麽危害之事來。


    京末雲說她的靈力已破,要想恢複過來,最起碼也得五十年外。


    七妹這才放心,隻是想到大姐幾百年修行,隻因為一個貪念,落得這般下場,不免傷感入懷。


    我隻能暗暗惋惜。


    於是,我問起京末雲,關於京城之事。


    京末雲說,真的欣宜公主在皇太叔的幫助下,已順利進京。


    隻是對於欣宜公主的離奇遭遇,根本無法令人相信。


    而太子又一一反駁,將欣宜公主的所有指正都全盤否定。


    於是,雙方對峙,相持不下。


    而假的欣宜公主卻又遲遲不見,她可是擊倒太子最關鍵的唯一人證。


    事情如此僵持下去,隻會愈發不利。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盤踞西北方的異族勢力忽然率軍南下,公然挑起戰爭。


    一時舉國皆驚。


    同時在太子黨的幹預提議下,皇帝迫於壓力,隻得讓太子統帥大軍,擇黃道吉日出兵以拒胡虜。


    太子聲勢浩壯,更加得意洋洋。


    我聽著不覺大驚。


    太子一旦直接掌控軍隊,隻怕不是以拒胡虜。


    而是逼位皇宮!


    京末雲聽我這麽一說,吃驚的望著我,肅然說:“難怪欣宜公主老說你有統帥之才,看來果不其然。你猜對了,太子有了兵權,便企圖逼宮。”


    但所幸就在這時候,有一個人忽然迴到了京城。


    他直擊朝堂,以一個個的證據,宛如剝洋蔥似的將太子的罪惡嘴臉全盤揭露出來。


    朝中一些不明就裏的大臣幡然悔悟。


    又加上這個人這些年來一直在暗中將可靠人手安插在三軍之中。


    以企圖將來撥亂反正!


    我心頭激蕩。


    以這等人物,卻不知是何人?


    我不是愚昧的偶像追崇者,但也會對這類英雄人物充滿著敬佩和神往。


    但京末雲賣了個關子,歪著腦袋笑得不懷好意,說:“不如再猜猜看,這個人是誰?”


    我想了又想,終究想不到還有誰人竟有這等能耐。


    我想不出來,正要問他,不料京末雲在我眼前一晃,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未央在我體內急得直跺腳,說:“這不急死人了?緊要關頭又跑了。二姐,你再想想,覺得這個人是誰呢?”


    我承認我是想不出來。


    不過不管怎樣,能夠得知扳倒太子之戰轉敗為勝,我也算是放心了。


    隻是出於對這個人的好奇和神往,我難免還是多於猜測。


    然未央在我體內,便已感覺到,驚訝著說:“不會吧?二姐,你覺得是她?她可是死了多少年了!”


    我想著未免惋惜,便也沒有多說。


    但世事往往出於難料,欣宜公主尚且死而複生,難道別人就不能?


    隻是為何單單想到是她,我也隻是突然間的憑空感覺,根本無憑無據,一時便也不敢確定。


    我和七妹一路下山,待尋得一個集市,七妹手到擒來,很快弄得兩匹馬,然後往蘭若寺趕去。


    七妹說,蘭若寺向來成為蛇妖與鳳凰之鳳幹那偷幽勾結的齷齪之所。


    因此要找到蛇妖,隻須趕往蘭若寺便可。


    隻是蛇妖法力高強,要想勝她談何容易?


    我不禁暗暗隱憂。


    到得蘭若寺時,已是夜幕垂臨。


    星月無光。


    蘭若寺外的樹林裏一片淒愰,黑暗中一盞孤燈搖曳。


    燈光正是從蘭若寺的破門板縫隙中透射而出。


    遠遠望去,更添一絲詭異之色。


    四下裏一片死寂,夜間薄薄的涼意掠起皺縮心頭一片恍惚的寒意。


    望著那絲劣弱的燈光,我的心頭一陣抽緊。


    那扇門後,燈光下,若然正是那個叫夜哭的男人,那個害我前世今生苦苦尋求的蛇妖,我又該如何抉擇?


    老者說,以夢奪夢。


    可在這般毫無所備之下,又如何能以夢奪夢?


    我心頭砰砰直跳。


    七妹在我耳邊悄聲說:“怎麽了?”


    我說:“陰森中透出一股詭異!”


    七妹嘿嘿一笑:“是嗎?”


    我聽著她奇怪的笑聲,不覺扭頭往她望去。


    七妹那薄薄的嘴唇,仿佛在黑暗中閃出一種幽冷而邪惡笑容。


    我心頭一顫,暗叫一聲不好。


    七妹說:“既然來了,就不要怕,何不進去看看,說不定裏麵有你熟悉的人在等你呢!”


    說話的同時,她隨手一拂。


    破門自開,


    一股力道襲來,頓時將我推入蘭若寺內。


    群魔亂舞般布幔下,我看到了一個委頓在地的人。


    七妹!


    這個人居然是七妹。


    哪怕這一瞬間我已明白過來,但還是驚得失聲叫了出來:“七妹!”


    七妹抬頭望了我一眼,滿目淒然之色。


    我迴頭望去,隻見“七妹”由外傲然而入。


    她望著我,笑得更加邪惡。


    我壓抑著內心的憤怒,冷聲問她:“你到底是誰?”


    雖然明知道她可能就是萬惡蛇妖,但我還是隻能故作不知。


    糊塗時,以糊塗對之。


    這是易蘭殊去天山時,曾跟我說過的一句話。


    萬惡蛇妖望著我,她仍是七妹的容顏,又是一陣笑。


    我心頭恨之入骨。


    七妹委頓在地,神色間一片慘白,嘴角不斷地有血溢出。


    此時我已然明白,定是那日在山洞之時,七妹為我前去尋找食物,以致落入蛇妖手中。


    我心頭一痛,幾乎是撲了過去,將她抱在懷裏,難過不已:“七妹!七妹,都是我連累了你?”


    七妹歎了口氣,弱然說:“哥哥,這……這不怪你,隻是我……我……”


    蛇妖見不得男女癡情溺愛,憎惡著說:“廢話還是少說,否則不交出玄天神水,這小命便也沒了。”


    七妹嘴角揚起一絲冷笑,說:“我好不容易得來玄天神水,又豈能給你?”


    蛇妖冷哼一聲,不再多說。


    它忽地搖身一變,幻起一片黑霧,竟變成一個紅發碧眼的嫵媚女子,望著我說:“你這小子殺了蛇六爺,以我之意,自是將你生吞活剝,不過……”


    他忽然一揚手,手臂倏地伸長,五指在我臉麵輕輕一拂,媚笑說:“不過這兩日與你這小子一路相伴,倒也生了憐惜之情,卻舍不得殺你,不如你從此順了我,或可得一番風流快活的日子!”


    他明明知道我是女兒之身,卻仍以“小子”相稱,顯是要故意折辱於我。


    隻是我卻疑心。


    那日他在山穀中與狐妖大姐相會,忽然抬頭朝我望來,可明明是看到我了。


    以她的法力又豈能不知我已入夢前來。


    如今故作不知,卻是何意思?


    但不論如何,事已至此,我也隻能見機行事。


    於是,我故而笑,說:“要我順從於你,得享歡愉,除非你醫好了七妹放她離去。”


    蛇妖說:“要放她不難,隻怕她一離開此地,便要落入狐族之手,那不免也是死路一條。”


    我望了一眼七妹,見她眼眸中閃爍淚光,不禁有些猶疑。


    七妹淒然而笑,說:“哥哥,你能有這份心,我便知足了。隻是你當如何抉擇,也不必顧慮於我。”


    我心中悲歎。


    此刻的她,已然與白衣成為了一個人。


    無論如何,我自得想法救她。


    七妹歎息說:“我能叫你一聲哥哥,便也不枉我們相識一場。隻是我既然選擇了要想拯救狐族,自然免不得要遭殺身之禍。如今就是一死,你也不必難過。我七妹能認得哥哥,便死也無憾!”


    她說著話,又執了我的手,在我掌心一筆一筆的寫著:


    神水在我身上。


    我心中了然。


    蛇妖過於自傲,或許又於那日偷偷跟著我們,聽到七妹說話,隻以為七妹真會將玄天神水藏於隱秘之處。


    故此就算七妹落於他手,他也不屑搜身。


    七妹說完,已見氣息盈弱。


    我抱著她,心中難過,想到她若是如同白衣一般死於我懷中,以自己不覺忴然落淚。


    事實上,自得知白衣死後憑借一絲殘盡的靈力迴到她剛出聲的時候,以頑強的意識將七妹引入太行夢境,我便視她同於白衣。


    蛇妖望著我們,更加妒恨,便要來殺了七妹。


    忽然,一聲冷喝:“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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