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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隨著山風唿嘯而過。


    第二日,吃過早點,老者帶著我來到樹下。


    他望著那棵大樹,說:“世間人隻以為大樹就如同死物,沒有任何感覺。但其實不然,它的觸感,反之比人更為豐富!”


    他說。


    這棵樹就是傳說中的千機樹!


    以千機百變,盤根錯節,可洞悉萬物生長。


    而樹下的那塊平石,則是入夢石。


    這種入夢石,據說天下間也隻有一個,而唯一能擁有的也隻有鳳凰守護者。


    石即入夢,可一旦離開千機樹,石便即死石。


    這謂之於造物主的神奇。


    我聽著驚奇不已。


    難怪昨日無意坐在上麵,眼前所現便成夢中所見。


    未央嘖嘖稱奇:“這可真是個寶了!”


    老者說:“這入夢之法,乃千古曠奇,但實則極為兇險。”


    首先,入夢者便宛如沉睡。


    但也正因如此,極易被各種外部環境所擾。


    就比如敵人,或者突如其來的人,甚至各種野獸,一經襲擾,夢境往往都會破壞和斷裂。


    又因為入夢者往往於夢中可以對夢境中所見的對象尋找根源,就好比如順藤摸瓜,從而進入對方夢境。


    如果夢境突然中斷,就勢必將入夢者斷裂在對方夢中而無法自拔。


    而還有一種情況,則更可怕。


    那就是一旦遇到受夢者法力超強,在覺察到有人侵入夢境,於是反戈一擊,便同樣會會將入夢者禁錮於自己的夢境中。


    這也就是京末雲所說的夢境空間。


    而這情形又有點類似於黑影阿房的虛靈之境。


    但虛靈之境可以破鏡重圓,而夢境卻隻能以夢入夢。


    隻是若再行以夢入夢,不光難上加難,而且能有這種能力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因此,一般施行入夢,便多以兩人或者以上多人可行。


    隻有這樣才能保證不會受到意外而夢斷,又或者造成人身傷害。


    老者這番說來,隻是粗略以概。


    但我還是驚於玄乎。


    若非親自聽聞,簡直難以置信天下間居然有如此可怕的能力。


    假若以夢入夢,進入某人夢境,豈不是再無任何秘密可言?


    我想著心跳不已,竟然有些心虛起來。


    隨後老者在古樹上橫七豎八的推動,很快一個彎曲麵的門開了出來,樹上露出一個大洞。


    原來這棵古樹是腹內中空,暗藏玄機。


    倒是滿樹的枝葉繁茂,又想著老者所言,看來這棵大樹無異於盤古開天地劈地所存留之神物。


    老者又說:“這以夢製夢,分為兩種,一為記憶入夢,意識是可從入夢者的記憶中循序進入夢境。而另一種則是夢境入夢。大凡修為高深者都會以夢入夢,但那多半是表層夢境,若要想進入隱藏最深的夢境,則是極為艱難的。”


    白衣當初為助我尋找杜三娘,也是以夢入夢之法。


    隻是她能力所限,便正如老者所言,隻能進入我夢中的表層夢境。


    也正因如此,才讓我看到了她的父母皆因我而殫精竭力而死!


    白衣一腔深情待我!


    如今想來,我幾欲寢然淚下。


    而她終究為我而死,這心裏一時痛極。


    幸好老者忙於布置入夢氣場,並未覺察到我的神之悲切。


    未央在心底不停的告誡我,不可分神受擾,否則後果堪憂。


    我自然是知的。


    待一切妥當,老者才讓我進去樹洞。


    並說此番入夢隻為尋找昨日那兩女妖的來源,卻不可流連忘返。


    他這樣說,顯然是要讓我知道事無兒戲,切不可意外分神。


    我自依言應允。


    進入樹洞,裏麵也擺著一麵平石,顯然也是入夢石。


    隻是這塊入夢石,卻在樹門關上之後,於黑暗中漫舞,居然泛出七色光芒。


    我依著老者指示,端坐於入夢石,便立時融於七彩光芒的環繞之中。


    猛地“噗”的一聲巨響,我卻一下子落入了冰冷刺骨的水中。


    我大驚失色,頓時慌亂起來。


    未央早已竄身而起,將我帶出水麵。


    我驚魂未定,問未央:“這是到了哪裏?”


    抬眼望去,眼前卻是置身於一片柳綠花紅的峽穀深處。


    未央四下細看,也沒發現異常,便說:“要不我們進去看看再說?”


    我自無異議。


    既然來了,想必必有道理。


    隻是以老者的話說,我是以昨日夢境入夢,那麽入的又是誰的夢境。


    昨日夢境所見,也不過是那兩女妖匆匆一麵。


    但此刻卻來了這大峽穀,莫非此地她們或曾來過?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入夢之法委實可怕。


    這樣一來,我的記憶和夢境,豈不被老者窺探得一覽無遺?


    我身上衣服已然濕透,大峽穀裏又陰冷陰冷,我想著忍不住打個冷顫。


    隨著往峽穀深入,始終不見一個人影。


    我暗自詫異,不明白緣何入了此地。


    若說這裏是兩女妖的棲身之所,又如何不見一人。


    正自驚疑,未央忽然在我心底“噓”的一聲:“有異覺!”


    我立時凝神,急忙往旁邊叢林中閃避,貓身藏於一山石之後。


    但細看之下,也不見任何異常。


    未央以法力探覺,又說:“好像有妖氣息。”


    我心頭頓時吃緊。


    想著既有妖氣,隻怕這裏還是妖窩了。


    我強自鎮定下來,絲毫不敢大意。


    未央有些擔心。


    我在心下對她說:“既然來了,就去看個究竟,我們小心些就是。”


    未央猶豫著說:“行吧!”


    於是,我籍著掩體屏息前行。


    前方林道漸轉稀落,細碎的陽光透過枝葉縫隙灑落地上。


    不遠處,一叢繁花似錦。


    花叢中,兩條人影交織翻滾,將花叢盡數碾壓。


    我和未央看得麵紅心跳,伏在叢林間大氣都不敢出。


    未央在我心底悄聲說:“怎地是這光景?”


    我透過縫隙往前頭林間望去,但見幽深曠野,也不見有任何居家痕跡。


    顯見這山穀之內,無非隻是荒僻無人之所,反倒成就那兩人歡娛之地。


    我暗想。


    如此齷齪行徑,怕絕非良人。


    想歸想,無心再看,逐要退出。


    忽然那二人停了扭動,一女子聲音說:“如今我的身子都給了你,你答應我的,可得做到?”


    一男子聲音說:“放心吧?待拿‘玄天神水’滅了鳳凰,我自當助你奪得妖狐之位!”


    女聲嬌嗔:“那就好!”


    二人又一陣翻滾,落得嬌聲喘喘。


    我不覺一驚。


    這女子聲音,不正是昨日見到那女妖之一的大姐嗎?


    隻是那男子聲音,卻也是似曾相識。


    我一時詫愕,竟未想起。


    未央說:“原來她們是狐妖!”


    我不覺想起白衣,心頭又是一痛。


    忽然又聽男子說:“既然奪得玄天神水,幹嘛不直接由你拿來給我,何必繞這彎彎?”


    大姐說:“玄天神水一拿迴來,七妹便給了前來接應的三妹。你要我怎麽給你。再說,這玄天神水遲早都會送來你手中,你還急不可待?”


    男子聲音說:“怎能不急?成天要去應付那鳳凰之凰那蕩婦,我可再忍不了?”


    大姐嬌笑,說:“你是色中餓鬼,越蕩反而不越趁你意?”


    男子淫笑著說:“再蕩那是她高興,萬一不高興了,若是一口吞了我,豈不遭了?”


    大姐說:“也是,這成天提心吊膽的玩著也實在味同嚼蠟。”


    男子又笑,說:“自然比不上你這狐媚子了……”


    又是一陣翻雲倒雨!


    我總算聽明白了。


    原來狐妖盜取玄天神水,是拿來給這男子的。


    可這男子到底是什麽來曆?


    我努力想來,驀然一驚。


    未央急忙問我:“怎麽了?”


    我臉色都白了,說:“他是夜哭,也……也就是萬惡的蛇妖!”


    就在這時,花叢中那男子探頭朝我望了過來。


    他嘴角那一抹幽冷的笑讓我毛骨悚然。


    他果然正是我前世今生恨之入骨的該死的蛇妖。


    隻一忽神之間,那蛇妖張著血盆大口就竄到了我的麵前。


    未央試圖挪動我木然的身子,卻沒有挪開。


    蛇妖猩紅的舌頭幾乎舔到了我的臉麵。


    我掙紮著,卻根本無法動彈。


    我嚇得一聲尖叫。


    雖然我也知道,夢境中的這種叫喊,其實連聲音都發不出。


    但在這之前我與老者已約定好了,一旦有危險之時,我便如此一聲大叫。


    他便以獨門之法將我從夢境中拽迴來。


    因此我這一叫,夢便醒了。


    我全身已被冷汗濕透。


    老者打開樹門,望著我說:“沒事吧?”


    我喘息著說:“剛才在夢境中,我看到他了!”


    老者說:“那不是夢境。”


    我微微一愣。


    老者解釋說:“由你的夢境,我們進入了那狐妖的記憶。因此你看到的,就是她經曆過的記憶。”


    顯然,那狐妖大姐在盜取了玄天神水迴去之後,就馬上迫不及待的去見了萬惡蛇妖。


    隻是,那大峽穀又在哪裏?


    我有些著急,說:“那你怎麽知道去哪裏找到他們?”


    老者隻說了一個字:“夢!”


    我一愣,瞬即明白過來。


    仍然是以夢入夢。


    可是入了夢,又如何從蛇妖的夢境中救出杜三娘呢?


    一想到蛇妖那惡心死了的舌頭,我一陣心驚肉跳。


    未央這時卻有些懷疑了,問我:“二姐,真的確定杜三娘姐姐在蛇妖的夢境空間裏嗎?”


    我沒有迴答,也不敢肯定。


    這隻是京末雲的推斷。


    也是我的聯想和感覺。


    但不管怎樣,隻要有一絲希望,我也絕不會放棄。


    這一天下來,我們不再施行入夢。


    老者說入夢本身就是耗費精力,在沒有充足的準備下是不可取的。


    我雖然急不可待,但也無可奈何。


    這一天下來,我始終在考慮著,該怎樣救出杜三娘。


    畢竟蛇妖法力強大,就算有未央在,我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更別說從他的夢境空間中救出杜三娘。


    而更讓我忐忑不安的是,萬一我進入了蛇妖的夢境,若是蛇妖反戈一擊,反而將我也困在他的夢境中,那該怎麽辦?


    我和未央一籌莫展。


    最終,我忽然想。


    夢境空間,由夢境而成。


    如果能將蛇妖真正殺死,那麽他便成了記憶中的夢境。


    這樣的話,入他夢境是不是就輕易多了。


    於是,到得晚上。


    我問老者說:“如果我將蛇妖徹底殺死,他的夢境空間還存在嗎?”


    老者說:“存在!”


    但他話鋒一轉,說:“蛇妖固然死了,但記憶和夢境中的蛇妖仍然活著。”


    我明個了老者的話。


    隨後的話便不再多說。


    不管明天的入夢,將會遇到什麽。


    該麵對的,都要勇敢的去麵對。


    我為我由心底衍生的絲絲怯意感到愧對。


    我咬了咬牙。


    為了杜三娘,我執著於一心,哪怕付出一切,我絕不會後悔。


    該死的蛇妖,等著吧!


    任你有多強,我終無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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