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的時候,江傅遠笑道:「我和樂天說了這件事,但是他和我說,他不願意過去。」


    唐周也覺得去鎮裏可能更好一點,於是奇怪地問他:「為什麽?」


    江傅遠帶著笑意的眼睛藏在鏡片之下,他看著唐周,他說:「他說他捨不得糖糖老師。」他臉上雖然帶著笑意,但是如果仔細去凝望,就會發現他這樣的笑容中帶著玩味,這種味道卻根本就不明顯,近乎是不被人覺察出來。他繼續和唐周說:「我想想也是,像糖糖老師這麽好的老師,孩子不捨得也是正常的。我就想想,樂天的成績很好,在哪上學都是一樣的。」


    江樂天平時很不愛說話,但唐周對江樂天多有關愛。唐周還以為江樂天的內心當中一直封閉著,還因為其擔心。沒想到江樂天的心理情況還沒有太過糟糕。知道江樂天很喜歡自己,唐周心裏也高興。


    他們的談話剛剛結束,下課鈴就響起來了。唐周和江傅遠說馬校長馬上就過來了,而唐周也要準備去上下一堂課,這個時候陸陸續續的老師進來,見到了江傅遠,江傅遠立即站起來和他們打招唿握手。看他這副社交熟稔的樣子,看來江傅遠這麽多年的生意真的是沒有白做。


    唐周迴去上課,他看見江樂天的情況真的比之前好了很多。


    上課鈴還沒有響,江樂天看見唐周進了教室,就跑過來和唐周說:「謝謝你,糖糖老師。」


    唐周一開始還不知道江樂天謝的是什麽,不過在這之後,看見江樂天這樣靦腆地扭著手指,唐周忽然就知道江樂天在因為什麽感謝自己。看來江傅遠將自己去找他的事情告訴江樂天了。唐周想清楚這件事,摸了摸江樂天的腦袋說:「不用謝,這是老師該做的事情。」


    唐周和江樂天剛說完話,一邊的陳纖跑過來和唐周說:「老師,你是不是和我哥哥吵架了呀。」陳纖一來就開門見山地問。她問著的時候還很生動的出現了一種八卦的表情。


    唐周看到她這樣的神情忍不住笑了,唐周說:「怎麽了?」


    陳纖說:「我哥哥讓我來給他說好話。我不會說。我就隻能給糖糖老師說一下我哥哥的好處了。我哥哥現在二十七歲,雖然村裏的人都說他年紀很大了沒媳婦,但是樂天的小叔叔比我哥哥還大呢,都沒有媳婦,這是很正常的呀。而且我哥哥話很少,但是很貼心,他能夠做很多的事情,就是有時候笨笨的。他根本藏不住心事,有什麽憋著難受的很快就要去解決這件事。所以我哥哥有時候會很直性子。還有就是我哥哥長得可帥啦,力氣很大,還有就是——」


    說是不會給自己的哥哥說好話的陳纖,在唐周的跟前努力說了一大堆。唐周還沒想到陳纖這小姑娘要是說起話來,倒是極為流暢,這副口若懸河的模樣,讓人聽了還以為是要給唐周和他哥哥相親。


    唐周一時間也不好打斷她,雖然聽陳纖這樣一說覺得很有意思很好笑,這小姑娘一來就將這件事全部抖摟出來。但是想到陳紹,唐周就有點生氣,現在唐周就處於一種又好氣又好笑的地步。好在很快上課鈴聲就響了,唐周終於有了藉口讓陳纖停下來。


    唐周正鬆了一口氣,要拿起課本上課,這個時候往下麵掃視了一眼,班長帶頭起來起立,但是唐周見了一個女孩一直趴在桌子上沒有起來。唐周記得她是那個高個子的女孩兒。她後桌的同學拉了拉她的衣服,這個女孩一直都沒有動。唐周感覺到奇怪,走過去的時候聽見女孩在哭,唐周走到她身邊和她說:「巧蘭,告訴老師怎麽了?」


    喬巧蘭抬起頭來,已經哭得滿臉都是淚水,抽抽噎噎的了。她哭著和唐周說:「老師,我是不是要死了。」唐周給她擦了擦眼淚。好像是一找到可以傾訴的人,喬巧蘭哭得更厲害了。她抹著眼淚和唐周說:「老師,我、我流了好多血。」


    這個時候,唐周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唐周還沒說什麽,一個男孩跳起來說:「我剛才看見她凳子上都是血,太可怕了!一定是要死了吧。」


    其他有男孩說:「不是,我聽爸爸說,女人都會流血,可髒了。」


    唐周站起來,第一次,麵對這些孩子露出了這麽嚴肅可怕的表情,他對那幾個出口說話的男孩說:「不許胡說。」


    這種神色完全不同於平時裏那個溫柔可親的糖糖老師。孩子們聽見唐周這樣極為嚴厲可怕的聲音,全部都被唐周嚇住了。


    唐周去找了女老師來幫忙,希望能夠給孩子找到衛生巾,女老師沒帶,用長長的草紙給孩子摺疊起來暫時墊著,然後女老師騎自行車送喬巧蘭迴去換一下褲子。唐周打來了水,給喬巧蘭清洗了一下凳子。唐周讓孩子們自己先寫字,但是他們一直往這邊看。


    喬巧蘭站起來後,凳子上已經一片狼藉,沒見過的孩子們都露出了嫌棄恐懼的神色。唐周將凳子擦幹淨之後,唐周臉上的神色依舊沒有半點緩和,他臉上的神色還是這麽嚴肅,他再一次進來之後,他對孩子們說:「今天我們學一點其他的。」


    唐周忽然在這個時候知道,該教給現在的孩子們的知識到底是什麽。一開始他弄不明白馬校長為什麽要讓他過來教這六年級,也不太明白馬校長所說的另外的知識是說的什麽。現在唐周已經知道了馬校長的意思是什麽,隻是他沒有早一點理解這件事。又或許,馬校長也不是指明讓唐周去教這些,但是無論怎麽樣,唐周知道,這些唐周是必須要教的。這已經是刻不容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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