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烏榮朝一旁的馬賊遞了個眼色,片刻之後,幾個馬賊手裏挎著容與和卡布納、迪寧特,丟沙包似的就要把三人往地上扔去。


    「容與!」趙長贏驚唿一聲,飛身而起,轉瞬間便將容與抱住,沒讓地上的沙塵弄髒他的衣服。克勒蘇亦一手一個將卡布納二人拉住,趙長贏看著人事不省的三人,怒氣沖沖地向烏榮質問道。


    「你把他們怎麽了?」


    「不過是讓他們休息一會罷了,沒什麽大礙。」烏榮神色自若地笑了笑,「外頭風大,請恕烏某體力不支,不如我們進帳內細聊,烏某備了些美酒烤肉,還望笑納。」


    趙長贏探過容與脈象,又見容與唿吸均勻,麵色如常,方稍稍放下心來。一旁的馬賊見狀,當即上前要將容與帶走,那兩人的胳膊剛出,趙長贏登時麵色陡變,手中草木青以迅雷之勢橫出,若是沒有這劍鞘,那兩馬賊已經見血封喉,橫死當場了。


    「還不退下!」烏榮冷聲叱責道,那兩個馬賊已經嚇得麵如土色,右邊那個膽小的更是渾身抖得跟篩糠似的,聽了烏榮這句話,兩人如蒙大赦,跌跌撞撞地頭也不迴跑遠了。


    趙長贏這才收迴草木青,左手攙起容與,右手幫著克勒蘇扶住另外兩人,跟在烏榮後頭進了帳內。


    大帳中炭火極旺,正中的餐桌上擺著一道道熱氣騰騰的菜色,馬賊們一溜侍立在側,腰間都挎著彎刀,將他們麵無表情的臉照出些雪光。


    麵前的餐桌上已經擺的滿滿當當,菜餚更是色香味俱全,可一時間空氣詭異地凝滯住了,眾人都隻是安靜地坐在位置上,無一人動筷。


    趙長贏冷冷地抱著劍,腰背緊繃,敏銳地注意著烏榮和眾人的一舉一動。容與和卡布納兩人被他和克勒蘇小心地安置在角落的床榻上,趙長贏擔心容與怕冷,還將外套脫了蓋在他身上。


    「說起來,你跟赫羅那還是紮布吧。」烏榮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狀似輕鬆地夾了一塊魚肉放在碗裏,跟真的敘舊似的開口道。


    克勒蘇眯起眼睛看著他,「烏榮,你到底要幹什麽?」


    「幹什麽?」烏榮搖了搖頭,他晃了晃酒樽中的酒,盯著那透明的酒液看了許久,最後抬起手,將那杯酒跟祭奠似的灑在麵前。


    克勒蘇登時臉色一變,烏榮安裝模做樣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克勒蘇,烏某沒別的意思,隻是烏某身體還沒好,不能飲酒,你莫要見怪。」


    克勒蘇冷哼一聲,烏榮不以為意,拾起桌上的手帕擦了擦手,說道,「你是不是一直想知道,為什麽赫羅納會背叛你?」


    「你們兩人當時好的就像親兄弟,甚至好多人起鬧說你們以後要包青……」


    克勒蘇雙手環胸,帳內炭火燒得太熱,克勒蘇胸前衣服大敞,露出隱隱約約棕黑色的胸毛,他不耐煩地打斷烏榮,悶聲反問道,「怎麽?這麽多年過去,今天你終於大發慈悲要告訴我真相了?」


    「克勒蘇,你我無冤無仇,何必這樣咄咄逼人。」烏榮將碗裏的魚肉一點點剔了刺,抬頭遇上克勒蘇戒備的目光,無奈地聳了聳肩,「你們什麽都沒吃,怕我下毒?」


    趙長贏沉默地看著他,烏榮像是要證明給兩人看似的,將桌上的所有菜都一一吃了一口,「沒毒,我七星劍盟以劍為尊,一向不喜這些什麽毒物暗器。」


    克勒蘇見他光明正大地吃完,神色稍緩,趙長贏依舊沉默,時不時地迴頭看一眼角落的容與。


    烏榮也不惱,仍舊給自己碗裏又夾了一筷子青菜,「沒記錯的話,你還有個弟弟吧。」


    克勒蘇抬眼瞥烏榮,承認道,「是,不過安爾達早就死了。」


    「死在當年那場叛亂裏?」烏榮道。


    克勒蘇或許是想起了當年叛亂的慘狀,眼神黯淡了下去,抬手拿起酒壺就要給自己倒酒,隻是手剛按上酒壺,酒杯就被趙長贏給搶了過去。


    克勒蘇一愣,趙長贏已經飛快地將酒壺擱到了一邊,衝剋勒蘇使了個眼色。方才烏榮並沒有喝酒,他不能掉以輕心。


    「……」


    克勒蘇心領神會,他收迴手,不再去碰酒壺。烏榮將兩人的動作收入眼底,他捋了把顎下僅剩的沒多少根鬍鬚,說道,「你就沒想過,他有可能還活著?」


    克勒蘇此時已經被他故弄玄虛搞得不耐煩了,他瞥了烏榮一眼,隱含怒意地譏諷道,「你到底要說什麽?吞吞吐吐的,像個懦夫。」


    烏榮聞言,絲毫不以為忤,反而哈哈大笑起來。過了片刻,他麵上笑意稍淡,朝身後侍立的馬賊招了招手,隨後那馬賊附耳過來,聽他吩咐了兩句,便起身出帳去了。烏榮起身給克勒蘇倒了杯酒,克勒蘇拿冷眼覷他,他便迴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別急,烏某這就給你送上一份大禮。」


    克勒蘇無動於衷,並不碰那杯酒,烏榮右手成拳,虛握著放在嘴邊咳嗽兩聲,他麵色較之初見時好了些,但仍透著股懨懨的病氣,若是旁人甫一看見,多半以為是個為了學生心力交瘁的先生。


    一時三人俱是無話,過不多時,帳外突然傳來一句高聲怒斥,打破了這一詭異的沉默。


    「烏榮老賊!我告訴你,我不會背叛哥哥的,你給我死了這條心吧!」


    說完,那說話之人就被身後幾個馬賊押著,一個踉蹌跌進了帳內。眾人都朝來人看去,隻見那是個模樣十五六歲的少年人,衣著華貴,那身錦衣貂裘瞧著毛色和做工,便知價值不菲。少年脖子上還掛著一串價值連城的翡翠,那綠意瑩潤,仿佛用全天下最蓬勃的森林淬鍊而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行路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霜見廿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霜見廿四並收藏行路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