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贏便又點頭。女子瞭然,同她身後的幾個壯漢對視一眼,咯咯一笑,道,「姐姐在這夔州城倒是有些生意,小兄弟想不想賺銀子?」


    聽得有銀子賺,趙長贏當即精神一振,忙不迭點頭,道,「想!」


    女子於是欣然淺笑,沖後頭使了個眼色,那幾個壯漢一步上前,半推半拉地就要帶趙長贏走。趙長贏心下覺得不大對勁,但他仗著自己武功高強,便也不怕,倒存了些索性看看這幾個人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的心思,順從地跟著去了。


    第42章 哪裏能賺錢啊(一)


    趙長贏跟著這群人上了一輛灰撲撲的馬車,一路七拐八彎,最後繞了半天,停在了一個小巷裏。


    「行了,到了。」趕車的漢子悶聲說道。


    趙長贏從馬車上下來,還沒看清四周,便被身後人猛地一推,當即一個踉蹌,一頭霧水地紮進了前頭黑洞洞的窄門裏。


    「你乖乖在這等會兒,蓉娘娘一會兒就過來。」


    趙長贏扶著牆勉強站穩,還未等他開口,那說話的漢子撂下這句不清不楚的交代,半刻也沒耽誤地就砰一聲關門走了。


    「喂,喂!」趙長贏忙伸手推門,那門倒是沒鎖,一推便開了。


    「叫你等會兒!」說話的漢子去而復返,趙長贏這次看清他眉間橫亙著一道短疤,生生將他原本頗為清秀的麵容割得駭人起來。


    「等多久?」趙長贏問道。


    那疤臉不耐煩地蹙眉,隨口道,「叫你等就等,問這麽多做什麽,想不想賺銀子了?」


    趙長贏可算是體會到了人窮氣短,當即被銀子兩個字給噎了迴去,隻得撇了撇嘴,迴屋裏等著去。


    門吱嘎一聲又闔上了,趙長贏背著手巡視了一圈,隻見房內裝飾十分簡陋,僅一副桌椅,桌上擱著一個看上去就髒兮兮的茶壺。趙長贏用一根手指戳了戳,茶壺輕得很,裏邊啥也沒有。


    這空落落的房間也沒什麽可看的,趙長贏百無聊賴地靠在牆上,望著房頂發呆。過了一會他實在覺得無聊得緊,於是又一推門,打算出去透透氣。


    哪想到剛一推開門,恰同那被稱作蓉娘娘的女子撞了個滿懷。


    「哎喲,小兄弟怎麽這般猴急,倒來投懷送抱,讓人家多不好意思。」蓉娘娘後退一步,捂嘴直笑,揶揄道,「小兄弟今年多大了?」


    趙長贏被她看得毛骨悚然,不自在地說道,「十……十七。」


    「哎呀,真是花骨朵兒。」蓉娘娘聞言更是笑得合不攏嘴,她拿帕子在椅子上拂了兩下,那桌椅倒是沒什麽灰塵,道,「知道這兒是什麽地兒嗎?」


    趙長贏靠在牆上,隻不語。


    蓉娘娘倒也不惱,她逕自坐在椅子上,道,「和春坊,聽說過沒有?」


    趙長贏擰眉,蓉娘娘便接著說,「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哎呀,這首詩你聽過沒有?」


    趙長贏不知這蓉娘娘繞著圈子想說些什麽,強自按捺住焦躁,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哎喲,小兄弟,脾氣還挺辣。」蓉娘娘嘖了一聲,「到了和春坊,你這脾氣可得收一收。」


    趙長贏丈二摸不著頭腦,隻覺隱隱不大對勁,便聽蓉娘娘道,「在夔州城,咱們和春坊可是來錢最快的地兒。你要是缺錢啊,來這兒便對了,尋常人還進不來呢。」


    趙長贏抿了抿唇,嗯了一聲。


    蓉娘娘覷他臉色平靜,心裏有了底,話便也攤開了些說,「小兄弟,夔州呢向來民風開放,許多官人老爺就好這口偏門兒。姐姐瞧你模樣長得俊俏,來這兒不消一月,包你金子銀子滿兜都裝不下!」


    趙長贏一愣,他原以為這兒是什麽賭場之類的地方,讓他來當打手的,萬萬沒想到竟然是讓他來掛牌賣身,當即氣得七竅冒煙,又羞又惱,兩頰紅得像是被烤熟了似的,怒道,「你說什麽?」


    蓉娘娘還兀自在那苦口婆心地勸道,「一夜春宵值千金,閉閉眼也就過去了,想賺快錢可不就這個地兒麽?扭扭捏捏的做什麽。」


    趙長贏哪還聽得下去,當即手起掌落,轉瞬間蓉娘娘便應聲而倒,趙長贏一把接住,將她輕手輕腳地放迴椅子上靠著,兩步推開門去。


    外邊樓道狹長,烏漆嘛黑的,趙長贏本想直接出門而去,轉念又想到這地方不定還有別的被騙來的受害者,便又轉身迴去,一間一間房門推開來看。


    隻見果然如他所料,五間屋裏有三間都關著被騙來的人,多為女子,還有兩個是模樣清秀的半大少年。


    趙長贏一不做二不休,統統踹開房門,招唿他們快跑。


    「什麽人!」


    「不許跑!」


    動靜一起,裏頭正喝酒的壯漢們紛紛扔下酒杯,抄起一旁的棍棒便追了出來。樓道裏一幫剛剛逃出生天的少男少女們戰戰兢兢地依偎在一起,被壯漢們吼叫聲一嚇,當即害怕得抖如篩糠。


    趙長贏倒是渾然不懼,他瀟灑地撩起袍子一轉身,朝那幫大漢們挑釁地一挑眉,隨即無所謂地伸手向後揮了揮,喊道,「你們快走!」


    「恩公,那你怎麽辦?」一個小姑娘紅著眼眶,一手被同伴拽著往前跑,還擔心地迴頭看。


    「不用管我,就這幾個三腳貓功夫,還不夠本少爺塞牙縫的!」趙長贏口出狂言,手中草木青甚至都沒出鞘,他隻緊握著劍柄,雙眸炯炯地盯著直直向他衝來的眾人。一時間趙長贏隻覺渾身熱血沸騰,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暢快,仿若在大雪天裏一口氣猛灌下一壺好酒,那股熱氣直唿啦啦摧枯拉朽一般一路從喉頭燒到心肺,將長久以來憋在心中的鬱結、憤懣、不甘都燒得一幹二淨,連一絲菸灰都不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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