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慕遠釋然一笑:「我不也是孑然一身沒人要的嗎?」他望著燈火,眼神悵然,「從小無父無母,拚了命建功立業,以為就此能站穩腳跟,沒想到還是被族人所不容,被逐出常家……但那又如何,我可以重新組建自己的家,有伊吉,有你。」


    他低頭望著懷中人,無奈地笑道:「同病相憐,我又怎會嫌棄你。」說著眼神怯怯地望著葉文月,看著她顫抖的睫毛和惶恐不安的小臉,鼓起勇氣低頭吻住了哪張紅潤的小嘴。


    溫熱的唇緊緊相貼,常慕遠渾身猶如過電一般,就再不肯放開葉文月,炙熱而激烈地擁吻著……帳中紅燭滅去,隻剩滿帳花草香。


    第145章 夜話月夜下


    待葉長洲睡下,薛淩雲悄無聲息地下了床,披了件外袍往帳外走去。楊不易正歪倒在帳門口的墊子上睡著守夜,身上蓋著一床小被子,半截都被他踢掉了。


    薛淩雲撩開簾子走出去,將那踢掉的半邊被子給他蓋上,楊不易立即驚醒。揉著眼睛看著薛淩雲,楊不易睡眼朦朧問道:「世子爺,您怎麽不睡?」


    見他醒了,薛淩雲幹脆也坐在那墊子上,抱著膝蓋看著天上明月,開口問道:「楊不易,我與你家殿下相交甚久,但有些話他終究不便對我說。」轉頭看著楊不易,認真道,「你們這一路而來,你家殿下受了哪些委屈,我要你一字不落地告訴我。」


    薛淩雲知道葉長洲定還有許多事瞞著他,包括他將常辰彥紮癱瘓的事,必定還有內情。


    葉長洲說常辰彥屢次為難他,為了大盛工匠能帶迴更多的慶安國技藝,他不得不出手解決這個絆腳石,趁常辰彥不備一針紮癱了他。可是薛淩雲知道常辰彥對葉長洲心懷不軌,落難皇子自身來到慶安國,落入常辰彥的地盤,以常辰彥的性子,豈會隻在遊學一事上刁難葉長洲?


    而且常辰彥乃親王世子,從小持弓上馬練習騎射武功,豈是葉長洲這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能偷襲的?


    他們之間,一定發生過許多薛淩雲不知道的事。葉長洲不說,薛淩雲隻有問他最貼身的下人。


    一提到葉長洲受的委屈,楊不易就難過得直抹淚。想起一路上被追殺逃亡的情形,楊不易心酸不已,開口道:「世子爺,殿下這些日子可太苦了。」


    「你說,我聽著。」月色下,薛淩雲眸光冷硬。


    接著,楊不易就絮絮從和親隊伍離開塢原那天起,一路上遇到的事都告訴薛淩雲。


    夜幕籠罩著廣袤無垠的草原,殘月從魚鱗般的雲隙中閃出。月光瀰漫起朦朧的光,像升騰的銀霧。空氣中瀰漫著野花香,蟲鳴吱吱令人心安。終於不用提心弔膽怕被暗殺,也不用擔心管束不住手下躍躍欲試的士兵,最愛的人在身邊,最親近的下人也尋到了,葉長洲睡了個這麽多天以來最安穩的覺。


    大帳外,楊不易邊說邊流淚:「殿下經歷那麽多苦難都撐下來了,可每日還是悶悶不樂。」他看了一眼薛淩雲,有些愧疚地說道,「小人見殿下想世子爺想得苦,想著是您在他身邊,他何至於一個人苦苦支撐,小人也誤會是世子爺騙了殿下……」


    「也?」薛淩雲聽得心酸,深唿吸一口壓下心頭洶湧的悲傷,強自鎮定問道,「難道你家殿下誤會過我故意拋下他?」


    「嗯。」楊不易小心翼翼看了薛淩雲一眼,「那些日子殿下身心雙重打擊,白天要應付那些事,晚上又想念世子爺一宿宿睡不著,人消瘦得很快,一點精氣神都沒有,看著好讓人心疼……」


    「那……他是何時知道誤會我了?」薛淩雲鼻頭泛酸,連忙抬頭仰天,心裏酸楚得緊。


    「是童公子開導了他。」楊不易小聲啜泣,「如果這一路沒有童公子,殿下早就……」


    薛淩雲快速不易察覺地抹了下淚,裝作灑脫地笑了:「沒想到你家殿下還是不信任我。沒事,是我的問題。如果我沒有被皇後騙,這一切誤會都不會發生。」


    楊不易擦了擦眼窩繼續敘說到了慶安國後的事,常如鬆當場悔婚、常慕遠大鬧宮廷搶走葉文月一事,都與葉長洲所言不差。


    薛淩雲一心想要知道常辰彥和葉長洲發生過什麽,便問道:「你著重說常辰彥父子的事。」


    提到常辰彥,楊不易立即想起他強逼葉長洲吃羊肉一事,哽咽著將農人們轉述的當時場景一字不落地講給薛淩雲:「嗚嗚嗚……殿下從不食葷腥,被常辰彥逼著食用那麽多羊肉,迴來就一病不起,當夜就發燒了,病了好幾日才好轉些。」


    薛淩雲聽得眼裏暴起怒火,「砰」一聲一拳捶在地上:一個從不食葷腥、在家宴上被迫吃一點葷腥迴去就迴吐得昏天黑地的人,被強迫著摁在羊肉上,嘴裏塞滿羊肉,吃進去又吐出來,吐出來又被塞進去。堂堂大盛皇子,竟受這等駭人聽聞的奇恥大辱。薛淩雲隻覺得胸腔內要憋炸了,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喘著氣,悽厲低吼:「狗賊!」


    楊不易見他雙眼瀰漫著紅血絲,深黯的眼底充滿了憤怒,頓時被嚇到,小聲怯怯地喊道:「世、世子爺,您沒事吧?」


    憤怒像一條毒蛇一口咬重薛淩雲的心,釋放出讓人發狂的毒液。他聲音在黑夜中聽起來像沉悶的滾雷:「我沒事,你繼續說。」


    楊不易有些害怕,但還是鼓起勇氣說道:「殿下稍好些後,就命小人每日出去尋常慕遠的下落,一定要小人聯絡上他。但接連幾日,小人都一無所獲。後來常河山父子要殿下帶著釀酒師去城郊釀酒坊交流釀造工藝,小人跟著殿下的車駕出了破神廟,就與殿下分開了。後麵的事,小人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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