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受了雙重打擊,葉長洲隻覺天旋地轉,沉重的身軀壓在楊不易身上,腿軟得根本站不住,被楊不易半拖半拉扶到床上,一雙眼睛倉皇四望。


    楊不易見他一身骯髒不堪,人跟丟了魂一樣,躺在床上還平靜不下來,原本俊美溫潤的眼睛充斥著迷茫和絕望,不停地望著四周,如得了譫妄之症。


    楊不易嚇得一邊哭一邊給他擦洗:「殿下,怎麽辦呀?這些胡女住進來,以後隻怕我們再也叫不動這些士兵了……嗚嗚嗚……殿下,你到底怎麽了?怎麽弄成這樣?」


    「殿下,誰逼你食葷腥了嗎?」楊不易見葉長洲胸襟上都是油膩和腥膻,混合著惡臭的嘔吐物,哭得不能自抑,連忙給他梳洗。昭郡王殿下尚潔,向來冰清玉潔的身子何曾如此汙穢,楊不易想像不到葉長洲出去到底遭遇了什麽,竟會髒成這樣。


    「殿下,到底誰欺負您了?」楊不易哭得雙眼通紅,小小的心裏充滿驚恐,「小人害怕呀,殿下,您說話呀!」


    剛到慶安國,公主和親變成一場鬧劇,文月被人接走;接下來,葉長洲出去一趟又如此狼狽地迴來……現在連那些士兵們也靠不住了,楊不易不知道接下來他們還會麵對什麽樣的災難。


    葉長洲以為自己做好了受辱的準備,卻沒想到是這樣將尊嚴踩在腳底摩擦的折辱。他大受刺激,迴來就發燒了。楊不易為他擦洗幹淨身子換上衣衫,發現葉長洲身子好燙,人也神誌不清,怎麽喊都喊不醒。


    楊不易嚇壞了,哭著連忙跑出去尋求幫助。可是士兵們都抱著美人躲到西院屋子裏快活去了,連劉忠奇都尋了個無人的破屋子和慶安國女子聊起「人生」來。


    楊不易恐懼白日看到的那些羞恥畫麵,不敢進士兵們住的西院,徑直跑去工匠們住的東院,站在院中無助地抹淚哭道:「殿下發燒了,誰來幫幫我啊!」


    屋中的工匠們一聽,全都從屋子裏沖了出來,焦急地問道:「怎麽了?」


    楊不易總算找到能幫自己的人,抹了淚抽泣道:「殿下、殿下發燒了!」


    隊醫老陳立即站出來,急忙道:「孩子別哭,帶老夫去看看。」


    第127章 絕地起殺心


    自西三閣受傷以來,葉長洲身子虧空還沒來得及補迴去。這一路來歷經追殺逃亡,麵對慶安國的百般刁難折辱,他身心俱疲,燒得異常兇猛,一度高燒驚厥抽搐,嚇得楊不易眼睛都哭腫了。


    老陳忙碌了半宿,到午夜時分葉長洲的燒才退下去。葉長洲病骨支離躺在床上,瘦削的臉毫無血色,昨日曆經身心的雙重折磨,差點要了他的命。尤其是腸胃被強塞葷腥,反覆嘔吐,不知要多久才能復原。


    楊不易怕擾了葉長洲休息,把老陳送到門外,抽泣著問道:「陳大夫,殿下身子如何?」


    「殿下積勞成疾,憂思過度,早先身子虧空還沒補迴來,這又……」老陳說著嘆了口氣,「唉……殿下需吃好些,不憂思操勞,慢慢將養身子才能好轉。」


    楊不易恨不得葉長洲能立即好起來,如在大盛時那般光彩照人。可這裏不比在大盛,在大盛時,葉長洲需要什麽,即便他得不到,薛淩雲也會想盡辦法給他弄到。可如今到哪裏去給葉長洲找能補身子的東西?


    老陳見楊不易哭得六神無主,拍拍他肩膀道:「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老夫會把殿下照顧好,便是拚盡一生所學,也要讓殿下好轉。至於殿下的吃食……待老夫迴去和工匠們商量一下,看明日能否趁出去勞作,買幾隻下蛋母雞帶迴來,再買些補身子的藥膳和牛羊乳。在這異國他鄉,慶安國人不管殿下,我們需把殿下照顧好。」


    果然,萬事還是要有人商量。楊不易年紀小,遇事就慌張,見老陳這麽說,心裏總算有著落。他抓著老陳的衣袖,抹了抹淚癟嘴哭道:「還好有你們,不然我真不知該怎麽辦了。」


    老陳拍拍他肩膀,安慰道:「莫哭了,殿下帶來的這群人都是咱大盛頂尖的能工巧匠,什麽都會。隻要慶安國人讓我們出去,就是路邊撿個種子迴來,咱也有辦法讓它變成參天大樹。至於殿下的藥,你就更不用愁了,隻要我們能出去就能買;買不到的,我就自己去山上采。」


    「陳大夫,你採藥時帶上我,我靈活,能爬山。」楊不易點點頭,小小的心裏總算不那麽恐慌了。


    「好。你快迴去守著殿下,他若有異常,立即喚我。」老陳背著藥箱,提著羊角燈走了。


    楊不易低聲沖他喊道:「陳大夫,明日叫工匠們想辦法再買一隻下奶的母羊迴來。」


    「放心。」老陳迴頭沖他安心一笑。


    楊不易看著他蒼老的身軀隱入黑暗,心道:真好,殿下真心待人,落難了也有人相助。隨即想到那些禽獸般的士兵,不屑地啐了一口,低聲罵道:「這些下三濫的狗東西,有朝一日迴到大盛,看你們有何臉麵去見父母妻子。」


    葉長洲喝了藥,一覺睡到第二日巳時。他睜開眼,隻見強烈的陽光正從屋頂那破洞漏下來,晃得他眼睛十分難受。


    他坐起來眯起眼睛望著屋頂——木匠正拿著木板和錘子正在修補那破洞,楊不易則站在他身邊給他遞板子。


    楊不易在屋頂看到葉長洲起身了,連忙道:「殿下,您好些了麽?」


    葉長洲頭不疼,胃裏也不翻騰了,隻是感覺虛弱無力,頭重腳輕。他靠著被褥坐著,抬頭望著屋頂的兩人,軟綿綿地問道:「王力,你今日怎麽沒去教慶安國人?工匠們都去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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